数学教授用冰冷算法破解彩票密码,开奖时七个数字让他跪地大哭

 63    |      2025-12-06 22:48

「李教授,您当初是用什么办法选中那组号码的?」我紧紧握着录音笔,掌心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坐在对面的老人叫李明远,他缓缓推过来一个茶杯,琥珀色的茶汤映照出一张疲惫而平静的面孔。他没有直接作答,只是低声问道:「你觉得这个世界上,真的存在能精准预判未来的'秘诀'吗?」

这句反问让我的采访陷入了第一个死胡同。

01 钢铁般的理性主义者

退休之前,李明远是北方一所重点大学里鼎鼎有名的应用数学教授。他的人生就像一本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的数据手册,严谨、刻板,容不下半点模糊和随机。每天早晨五点四十五分准时起床,用二十分钟打完一套八段锦,然后花二十五分钟准备一份营养配比精确的早餐:一枚水煮蛋,一百克牛奶燕麦,三片粗粮面包。就连每天的散步路线也是几十年如一日,从家门口出发到公园的第二个凉亭,再沿原路返回,步数误差不超过二十步。

在他的认知体系里,世界由数据和逻辑主宰。情感、预感、运气,这些无法量化的混沌因素,都是思维的杂质和噪音。正因如此,他对小区门口那家整天人声鼎沸的彩票投注站,始终怀有根深蒂固的轻蔑。

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店面,褪色的红色招牌上写着「好运常伴」四个大字。每天下午三点到五点,那里就变成了社区退休老人们的「智慧交流中心」。他们围着一张油腻的长桌,桌面铺满了五颜六色的走势图和分析表,每个人都夹着烟,眉头紧锁,仿佛在破译什么宇宙级的密码。

「你看老王又在琢磨他那套'周期预测法'了。」李明远散步回来,总会看到这样的场景。他的老伴还活着的时候,常会拉着他的袖子说:「人家也就图个消遣,你别总这么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。」

李明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压低声音对妻子说:「消遣?这是典型的'赌徒谬误'。他们以为连续几期没开出的号码,下期出现的可能性就会增大。这在概率统计学上完全站不住脚。每次摇奖都是独立的随机事件,跟之前的开奖结果毫无因果关系。他们不是在找乐子,是在给自己的无知交智商税。」

妻子只是温柔地笑笑,不再跟他辩论。她太清楚丈夫的性格了,那是一个把统计学刻进骨髓的男人。

妻子去世后,李明远的日子变得愈发单调。偌大的房子只剩下他和堆积如山的学术著作。唯一的慰藉,就是整理那些发黄的研究笔记。他会花上整整一下午,用放大镜仔细审视自己年轻时推导的公式,仿佛那些符号里藏着宇宙的终极答案。

这种平静,在一个初夏的傍晚被彻底打破了。

那天是他跟几个老同事的定期聚会。地点选在一家老字号川菜馆,还是当年他们刚进大学教书时常去的馆子。几十年的老友见面,自然是酒过三巡,话匣子打开。聊完儿女的工作,孙辈的学业,话题不知怎么就转到了彩票上。

「老王,听说你上个月刮中了八千块?」一个身材发福的同事孙大海打趣道。

被称作老王的,是以前教物理的王启明,性格开朗健谈,是这帮老头子里的活跃分子。他得意地拍了拍大腿:「什么八千,税后到手六千二!我告诉你们,我那套选号系统,是根据天干地支和黄历推算的,有门道!」

桌上瞬间爆发出一阵哄笑。

李明远坐在角落里,静静品着茶,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。他最受不了这些「伪科学」言论。

王启明见李明远一直没吭声,故意把话头引向他:「哎呀,咱们这都是瞎捣鼓着玩。老李你可是咱们这群人里的大教授,应用数学的权威专家。你给咱们分析分析,这彩票到底有没有规律可循?怎样才能中头奖?」

李明远放下茶杯,清了清嗓子,那股在讲台上讲课的架势又回来了:「规律?当然有。它的规律就是'完全随机'。每一次开奖都是独立的概率事件,所有号码组合在理论上出现的可能性完全相同。你们研究的那些走势图、预测法,在我看来,跟通过观察云彩的形状来预测股市涨跌一样,毫无逻辑基础。」

他停顿了一下,看着众人有些扫兴的表情,又补了一句:「购买彩票,本质上就是一种负期望收益的投机行为。你们花出去的每一块钱,有将近一半被用于发行成本和公益基金。从长期来看,投入越多,亏损越大。所以,最优策略就是根本不买。」

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,把天聊得死死的。

王启明觉得面子上挂不住,借着酒劲,站起来指着李明远说:「老李啊老李,你就是典型的纸上谈兵!理论说得天花乱坠,听着都有道理。可你从来没实践过!你说我们是'赌徒谬误',是'交智商税',那你呢?你这个最懂概率的聪明人,敢不敢用你的理论,去中个奖给我们瞧瞧?别说中个千万,你能中个五千块,我们就都服你!」

周围的同事跟着起哄:「对对对,老李,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!」

「你要是真中了,以后咱们都拜你为师!」

嘈杂的起哄声像无数根细针,狠狠扎在李明远那颗比钻石还硬的学术自尊心上。他一生最引以为傲的,就是自己的理性思维和逻辑推演能力。他可以容忍别人不懂,但绝不能容忍别人质疑他理论体系的权威性。

他猛地一拍桌子,霍然起身。饭馆里瞬间鸦雀无声。

「好!」李明远的声音不高,但格外坚定。「我接受你的挑战。但我不是为了中奖,我是要用最严密的科学方法,向你们证明,所谓的'选号技巧',其本质不是'如何选中',而是'如何规避大众的认知偏差'。你们等着看!」
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,留下满桌震惊的老友。

那天夜里,李明远彻夜未眠。王启明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。这不是一场赌局,这是一次捍卫他毕生信念的战役。他要赢,不是为了金钱,而是为了证明逻辑思维高于一切。

02 反人性选号法的诞生

第二天清晨,他没有去散步,而是径直走进了书房。他把桌上那些关于偏微分方程的专著推到一旁,从书柜顶层搬下几个落满灰尘的纸箱。那是他以前订阅的报纸,一直舍不得丢。

他戴上老花镜和一副白色棉手套,像考古专家一样,小心翼翼地翻阅这些泛黄的纸张。他要做的事情很明确:收集数据。他需要过去十二年间,本地发行的主流彩票的所有开奖记录。

这是个浩大的工程。他花了整整九天,每天从日出到深夜,将一串串数字录入到他那台老旧的台式电脑里,建立了一个庞大的数据库。他的女儿打电话来问候,他都只是匆匆敷衍几句就挂断,说自己在研究一个「重要的学术项目」。

数据库建成之后,他没有像彩票站那些人一样,去分析什么号码的出现频率,什么号码是「冷号」还是「热号」。他深知那是徒劳无功。他要研究的,是人性本身。

他连续好几天去彩票投注站,不买彩票,只是站在角落里观察。他看到人们是如何选号的:有的人用家人的生日排列组合;有的人在号码图上画出各种漂亮的几何图案,比如斜对角线、正方形、菱形;有的人专挑那些吉祥的数字,比如6、8、9、16、18;还有的人特别钟爱连号,比如15、16、17这样的组合。

他甚至还花了一笔钱,从一个彩票站老板那里,买到了一些匿名的、过期的彩票。他把这些真实购买记录也全部输入了电脑。

为了让研究更完整,他还添加了一个新的观察对象——一个叫刘德华的彩票站常客,五十多岁,据说买了十几年彩票,从不间断。李明远特意跟踪观察了他一个月的购彩习惯,发现这个人每次选号都会带上一个红色的小本子,上面记满了各种「灵感号码」——梦见的数字、路上看到的车牌号、偶然听到的电话号码尾数等等。

经过两个多月的深度分析,他得出了一个结论,一个让他自己都感到兴奋的结论。人类在面对看似随机的选择时,其行为模式充满了可预测的偏见。

「生日偏好,」他在笔记本上记录,「人们倾向于选择31以内的数字,因为生日和纪念日都落在这个范围。」

「图形偏好,」他继续写道,「人们喜欢在彩票卡上勾画出规律的、对称的图案,这让他们产生'掌控感'的错觉。」

「序列偏好,」他又添上一条,「人们喜欢选连号,因为这符合他们对'秩序感'的心理需求。」

「吉祥数字偏好,」他补充道,「人们会避开4、13、14这类所谓的'不吉利'数字,而扎堆选择6、8、9、16、18、28等'吉利'数字。」

这些认知偏差导致了一个后果:某些特定的号码组合,会被成千上万的人重复选择。如果这些组合真的开出了大奖,奖金池会被无数人瓜分,每个人拿到手的钱少得可怜。

那么,他的策略就很清晰了。

他要做的,不是去预测会开出哪组号码。他要做的,是选择一组号码,这组号码必须是绝大多数人基于他们的思维惯性而永远不会去选的。

他给自己的方法命名为——「反人性选号法」。

这套方法有几个核心原则:

规避小数字区间:尽量选择32以上的数字,因为这些数字完全脱离了生日和纪念日的范畴。

拒绝视觉美感:选出的号码在彩票卡上必须是杂乱无章的,不能形成任何线条、对称图形或集中分布。

打散连续序列:坚决不选连号,号码之间的间距要大,要显得毫无规律。

拥抱'不吉利'数字:专门挑选那些人们普遍认为晦气或者不常被选的数字,比如4、13、14、44这类。

绝对随机化:在满足以上所有条件后,从剩余的号码池里,用电脑的随机数生成器来最终确定号码。

这套体系冷酷、无情,完全剥离了任何情感和直觉因素。它就像李明远本人一样,是一台精密运转的逻辑机器。

他拿着这套理论,走进了那家他曾经鄙视的彩票投注站。老板看到他,有些惊讶:「李教授,您也来买彩票?」

李明远面无表情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,上面写着一串数字。「就这组,买十个月。」他递过去两张百元钞票,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。

老板接过纸条瞄了一眼,愣住了:「教授,您这号码选得可真够奇怪的。全是大数字,一点规律都看不出来。要不换一组?」

「不用,就这组。」李明远说完转身离开,留下老板一脸疑惑。

从那天开始,李明远每周都会准时出现在彩票站,购买同一注由他的「反人性选号法」生成的号码。他不再是为了跟王启明赌气,这已经演变成了一场他与「大众认知偏差」之间的智力较量。他享受着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优越感。他坚信,他手中那张薄薄的彩票,不是一张赌博的凭证,而是一份严密的科学实验记录。

03 概率的回响

最初的几个月,一切波澜不惊。李明远的彩票就像投入深海的石子,没有激起任何波浪。他每周都会去彩票站的兑奖机上扫描一下,屏幕上总是显示「未中奖」三个冷冰冰的字。

对此,他毫不意外,甚至有些满意。这完全符合他的概率预期。头奖的概率是两千万分之一,不中才是正常现象。他的内心毫无波澜,就像一个观测星体运行的天文学家,静静等待着那个理论上必然会发生、但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瞬间。

老同事们偶尔在小区碰到他,会半开玩笑地问:「李大教授,你的科学实验出成果了吗?中奖了没?」

李明远总是淡然地回答:「实验还在进行,数据还在积累。」那份从容和镇定,让大家觉得他只是在进行一个无关痛痒的社会实验。

转机出现在第四个月。

那天他像往常一样,散步回来顺路去彩票站。他把彩票递给老板,老板熟练地在机器上扫了一下。

「嘀嘀嘀——」机器发出了跟以往不一样的提示音。

老板探头看了看屏幕,笑了:「哎呦,李教授,恭喜!中了五等奖,一百五十块!」

李明远愣了一秒。他接过老板递来的一百五十块钱,捏在手里,感觉有些不真实。这不是一笔巨款,但这是他理论的第一次「验证」。这证明,他选择的这组「丑陋」的号码,确实在那个庞大的随机号码池中存在,并且能够被摇出来。

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,只是对老板点了点头,把钱装进口袋,转身回家。但他的心跳,在那一刻,确实比平时快了好几拍。

回到家,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看书,而是坐在书桌前,盯着那张中奖的彩票票根出神。一百五十块,对他来说微不足道。但这一百五十块背后代表的意义,却不同寻常。它像一声发令枪,宣告他的「反人性选号法」在现实世界中,第一次突破了那道千万分之一的概率屏障。

他的心态,从那一刻开始,发生了微妙的转变。

最初的「学术实验」和「智力挑战」,开始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期待。他仍然坚信自己的理论,但在理论之外,他开始渴望更多的「实证」。

接下来的几个月,仿佛是命运为了验证他的理论,开始给予他持续不断的反馈。

第五个月,他又中了一次奖,这次是六等奖,五块钱。

第七个月,一个更大的惊喜降临了。那天开奖后,他照例在电脑上核对号码。当他看到开奖结果时,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。七个号码,他中了其中五个。四等奖,奖金两千五百块。

这一次,他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。他反复核对了好几遍,确认自己没有看错。两千五百块!这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。他坐在椅子上,心脏「咚咚」地跳着,一股强烈的、混杂着智力优越感和投机成功快感的情绪,直冲他的大脑。

「我成功了……」他低声自语,「我的理论是对的!」

他去彩票中心兑换了奖金。工作人员向他表示祝贺,他只是礼貌地点点头。但他走出兑奖中心的时候,感觉阳光都比平时灿烂了几分。

这件事,他依旧没有告诉任何人。那些奖金,他都存进了一张不常用的银行卡里。他的生活表面上没有任何变化,依旧是那个古板、规律的退休教授。但他的内心,已经掀起了波澜。每周一次的彩票核对,从一个冷静的学术观察,变成了一场激动人心的冒险。

他开始享受这种秘密的愉悦。看着小区里那些依然为选号争论不休的大爷们,尤其是那个叫刘德华的彩票迷还在本子上记录着「灵感号码」,他心中会涌起一股带着怜悯的优越感。他觉得自己掌握了通往财富的密钥,而这个密钥,不是靠运气,是靠他倾注一生的智慧。

04 命运的捉弄

时间悄然滑入第十个月。

在这段时间里,他又零零星星中了一些小奖,几百的,几十的。那张银行卡里的数字,已经悄悄累积到了近六万元。这笔钱,比他整整一年的退休金还要多。

他变得越来越自信,甚至有些狂妄。他觉得,那个两千万分之一概率的终极头奖,对他而言,只是一个时间问题。他的「反人性选号法」,就是那把打开宝库的唯一钥匙。

这天是周三,彩票开奖的日子。

天气有些阴郁,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。李明远吃过晚饭,像往常一样,泡了一杯碧螺春,坐在电脑前。窗外雨敲打着芭蕉叶,滴滴答答,屋里很安静,只有老旧电脑主机低沉的运转声。

他打开了彩票官网。鲜红的开奖号码跳了出来。

他端起茶杯,吹了吹升腾的热气,不紧不慢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那张彩票。他的动作从容淡定,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自信。他甚至在琢磨,今晚会中个几百,还是几千?

他开始逐一核对。

第一个号码,对上了。

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。

第二个号码,也对上了。

他放下茶杯,身体微微前倾。

第三个号码,第四个号码,第五个号码……全都对上了!

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。他至少已经中了两千多块的四等奖。他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,继续往下看。

特别号码……也对上了!

六个基本号码,加一个特别号码。全中!

头奖!

那一瞬间,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。窗外的雨声,电脑的嗡鸣声,全部消失了。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鼓的声音,血液「轰」的一下全涌上了大脑。

他死死盯着屏幕,又看了看手中的彩票,来来回回,反反复复,确认了不下十遍。

没错,就是这组号码。他中了头奖。

他颤抖着手,在网站上查询当期的奖金金额。当那串数字映入眼帘时,他整个人都呆住了。

头奖,一注,奖金一千两百万。

加上之前累积的奖金,他账上的「实验成果」已经超过了一千两百零六万。

一千两百万!

正当他要拿起电话,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诉所有老友时,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串数字上,他的手僵住了......

07、16、23、28、35、41。

这组由他那冰冷的、理性的、自以为是的「反人性选号法」筛选出来的号码,这组在他眼中本应毫无意义、纯粹随机的数字排列,此刻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烙在他的瞳孔里。为什么是这组数字?在宇宙中数以亿万计的排列组合里,为什么偏偏是这一组?

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,动作太猛,把椅子都带翻了,「哐当」一声巨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。

他踉踉跄跄地冲到书房的书架前,取下一个相框。用颤抖的手胡乱擦去上面的灰尘,露出了里面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黑白照片。

照片上,一个年轻的男人和一个秀美的女人依偎在一起,笑得灿烂。男人就是年轻时的李明远,意气风发。女人,是他的妻子,林雨晴。

他把相框翻过来,背后是一块陈旧的木板。木板上,用娟秀的钢笔字,写着一行小字。那是他亲笔写下的,每一个笔画,都刻在了他的记忆最深处。

「爱妻林雨晴,一九九七年七月十六日二十三时病逝,享年二十八岁。此生缘尽,来世再续。」

七月十六日。

二十三时。

二十八岁。

07、16、23、28。

李明远的瞳孔骤然收缩,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。

这还没完。他颤抖的目光,落在了最后两个数字上。

35、41。

这两个数字,在他的「反人性选号法」里,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高位偶数。但此刻,它们却像两把尖刀,刺穿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。

他想起来了。那还是他和妻子刚结婚的时候,两人一起看一部无聊的肥皂剧。剧里的女主角说自己有两个幸运数字。妻子笑着转过头问他:「明远,你有没有什么幸运数字?」

他当时正在批改学生的作业,头也不抬地说:「数字没有幸运与否的区别,它们只是数学符号。」

妻子不满地嘟着嘴,自己托着下巴说:「那我给自己选两个吧。嗯……就35和41好了!听起来很奇特,很与众不同,就像我一样!」

他当时只觉得好笑,觉得这是小女孩的无聊游戏,随口敷衍了一句:「行,你的幸运数字。」

三十多年过去了,他早已忘记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细节。他忘记了妻子的玩笑话,忘记了那两个她随口说出的数字。

但他的大脑没有忘记。他的潜意识没有忘记。

或者说,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力量,没有忘记。

「反人性选号法」……他本以为自己在对抗人性的偏见,对抗那些生日、纪念日的情感束缚。他成功了。他选出了一组冰冷、理性、毫无规律的数字。

可命运却用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,他选出的,正是他自己灵魂深处,最滚烫、最隐秘、最沉痛的一组记忆密码。

他以为自己战胜了全世界的「愚者」。

结果,他只是输给了他自己。

那一刻,李明远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。他手中的相框掉在地上,玻璃碎裂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他看着那张碎裂的照片,看着那组刺眼的数字,再也控制不住,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起来。

那哭声里,没有中奖的欣喜,只有无尽的懊悔、悲伤,和对自己毕生信仰彻底崩塌的绝望。

那一千两百万,不是从天而降的财富。

那是一个恶魔的馈赠,一个命运的嘲讽。

05 无声的崩塌

领奖的过程,异常平静。

李明远没有告诉任何人,包括他在外地工作的女儿。他独自一人,按照流程,提交了证件,办理了手续,看着那串天文数字进入了自己的银行账户。在那个被无数人幻想过的「领奖大厅」里,他没有戴面具,也没有穿卡通服装。他只是一个沉默的老人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工作人员热情地跟他握手,祝贺他,并建议他捐出一部分做公益。

他摇了摇头,只说了两个字:「不必。」

他拿着那张银行卡走出彩票中心,感觉那张薄薄的卡片重若千钧。他没有立即回家,而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。深秋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树叶洒下来,斑驳陆离,晃得他有些头晕目眩。

他一生的世界观,都在那一夜被彻底颠覆了。

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是概率论的虔诚信徒。他相信巧合,但他不相信如此精准、如此残酷的巧合。这组数字,像一个幽灵,死死缠绕着他。

他连续失眠了整整一个月。

每到午夜时分,他都会惊醒,眼前浮现出那组数字,和妻子年轻时的笑容。他开始疯狂地反思。是他的潜意识在作祟吗?是他在建立「反人性」模型时,下意识地将这些数字保留在了备选池里?

他重新检查了自己所有的计算过程和程序代码。没有,没有任何痕迹。他的程序是完美的,是纯粹的逻辑和随机性。

那么,是妻子在天有灵,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什么吗?

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。他一生都在跟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作斗争,如今却不得不去思考它们的存在。

他想不通。

他越是试图用逻辑去解释,就越是陷入更深的迷茫。那个曾经让他引以为傲的大脑,现在变成了一座迷宫,他被困在里面,找不到出口。

一个月后,一个下着冬雨的下午,他做了一个决定。

他将自己这几个月来所有的研究笔记,那些写满了公式的草稿纸,那些打印出来的走势分析图,以及那台储存着数据库和程序的老电脑,全部搬到了院子里。

他划着一根火柴,将那堆象征着他「智慧结晶」的纸张点燃。火苗舔舐着纸张,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冰冷的数字在火焰中扭曲、卷曲,最后化为一缕缕黑烟,消散在湿冷的空气里。

他看着那堆火,站了很久很久,直到最后一丝火星熄灭。

从那天开始,李明远再也没有买过一张彩票。他甚至刻意绕开那家彩票投注站。他把那张存着巨款的银行卡锁进了抽屉的最深处,仿佛那里面关着一个恶魔。

他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但有些东西,已经永远地改变了。他不再那么言之凿凿,不再对所有事情都急于下一个「科学的」定论。他的眼神里,多了一丝以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敬畏。

这就是我见到他时的样子。一个被巨大秘密包裹着,显得有些疲惫和疏离的老人。

我的采访进行得很艰难。对于中奖的「秘诀」,他始终避而不谈。直到我快要放弃的时候,我提起了他的专业领域。

「李教授,您是研究应用数学的,您一定比任何人都理解概率。这次中奖,在您看来,是概率论的胜利吗?」

我的问题,似乎触动了他心中最敏感的那根弦。

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了。他终于抬起头,那双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。

「概率论……」他咀嚼着这个他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词汇,「你知道统计学里有一个原理,叫'小概率事件实际不可能性原理'吗?」

我点了点头。

「我以前深信不疑。」他说,「我以为,只要概率足够小,它在单次独立实验中,就等同于不会发生。我以为我能驾驭它,征服它……我甚至设计出了那个所谓的'反人性选号法',去筛选掉那些大众喜欢的组合,去拥抱那些被遗忘的、概率同样微小的组合。」

他的声音变得沙哑:「我成功了。我赢了。我中了一千两百万。但是,当那组数字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,我才明白,我错得有多离谱。」

他站起身,走到那个破碎的相框前,小心翼翼地把它扶正。

「你知道吗?我倾尽一生的学识,试图去剔除人性,去追求纯粹的、冰冷的随机性。结果,命运给了我最人性化、最私密的一组号码。它用一个我无法反驳的事实告诉我,这个世界上,有些东西,是超越你的逻辑,超越你的计算的。」

他把整个故事,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。从老同事的挑战,到他创立「反人性选号法」,再到那个让他精神崩溃的夜晚。

我听得目瞪口呆,手中的录音笔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运转。这个故事的离奇和深刻,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。

「所以……」我艰难地组织着语言,「所以您说的,'只遵循一个原则',那个原则,并不是那个选号方法?」

李明远摇了摇头,他走回茶桌旁,重新坐下。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屋里没有开灯,他的脸隐在阴影里。

他端起那杯已经凉透的茶,一饮而尽。

「那个方法,连同我的傲慢,都已经被我烧了。」他缓缓说道,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

「经历过那件事之后,我给自己,也给我剩余的人生,立下的真正的,也是唯一的原则就是——」
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

「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你无法掌控的东西。」

「无论是宇宙的概率,还是人心的记忆。」

采访结束了。我没有再追问他那笔钱的用途,因为我知道,那已经不重要了。

后来,我从他的邻居那里零星打听到一些消息。李教授在第二年春天,独自一人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。他没有去那些繁华的大都市,而是去了一个南方海边的小镇。听说,那是他妻子生前一直念叨着想去,却因为各种原因始终没能成行的地方。

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做了什么。

我可以想象,在一个温暖的午后,他或许会独自一人坐在海边的长椅上。海风吹拂着他花白的头发,他手中可能抚摸着那个已经没有了玻璃的相框。他望着远方的海鸥,望着潮起潮落,脸上或许没有悲伤,也没有喜悦。

只有一种,在与那个巨大的、无法理解的命运和解之后,所剩下的,无声的平静。

那一千两百万,最终没有给他带来豪车、豪宅,也没有让他成为媒体追捧的慈善家。它像一颗投入他生命深湖的巨石,掀起了滔天巨浪,最终,却只是让湖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,都更加深邃,和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