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嫔娘娘苟了一辈子,终于苟成了太后。大家都说她是扮猪吃老虎,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打从一开始,就只想退休(完结)
许嫔娘娘小心翼翼地苟了一辈子,
终于熬成了太后。
大家都在背地里说她是扮猪吃老虎,
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,
她从一开始,就只盼着能早早退休。
1.
日上三竿,阳光慵懒地洒在侧殿的琉璃瓦上。
皇后娘娘端坐在侧殿里,手中的茶盏已经换了三盏。
她眉头微皱,眼神时不时望向门口,终于等不住了。
她轻轻拉住芳嬷嬷的袖子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,说道:
「嬷嬷,若是太后醒了,麻烦您派个小太监通传一声,就说我有要事,求母后指点。」
皇后娘娘说完,站起身来,整理了一下裙摆,贵人事忙,匆匆离去。
芳嬷嬷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,掂了掂袖子里沉甸甸的荷包,嘴角微微抿起,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
随后,她转身朝着正殿走去。
正殿里,太后许善存正躺在床上,微微翻了翻身,发出轻微的声响,有要醒的意思了。
桂嬷嬷站在床边,看到这一幕,挥了挥手,对旁边的宫女玉叶说道:
「玉叶,太后快醒了,你去小厨房把早膳端来。」
玉叶福了福身,轻声应道:
「是,嬷嬷。昨夜太后娘娘入睡前点了,早上要吃猪肉冬笋荠菜馅的小馄饨,小厨房早备上了,就等太后娘娘醒了就下出来。」
桂嬷嬷点了点头,笑着说:
「太后娘娘自做嫔位起,一直不显山不露水,倒是熬到了最后,谁不赞一句有福气。」
2.
太后许善存今年四十五岁了,她是武陵郡王的嫡孙女。
武陵郡王早些年在战场上战功赫赫,杀敌无数,却从不贪恋兵权。
封了爵位之后,他便回到家中,每日悠闲地修院子、种花草。
武陵世子做了几年文官,无奈能力平平,索性也不再过问政事,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,在家安享太平。
一家子都喜欢闲散自在的日子,养出来的姑娘也是一样不紧不慢、不着急的性子。
大夏朝的女子大多十六岁成婚,许善存十五岁那年,已经定了亲的小将军征战沙场。
在一场激烈的战斗中,小将军不幸马革裹尸。
许家就这一个闺女,自然不想让闺女守望门寡。
于是,一家人跑到蜀中散心。
少不入蜀,这句俗语对许家来说并不适用。
这一家子本就如同闲云野鹤一般,在蜀中的山水之间悠然自得。蜀中那温润的气候、秀丽的风光,与他们闲适的性子相得益彰,日子过得巴适得很。
眼瞅着许姑娘的未婚夫都去世四年了,许姑娘也从青春少女拖成了十九岁的“老姑娘”。在当时的京中,十九岁的姑娘大多都已为人母,孩子都有两个了。
武陵郡王一家这才慢悠悠地回了京。老王妃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,筹谋了半年之久。她左瞧右看,把京中适龄的青年才俊都打量了个遍,却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能配得上自家孙女。
无奈之下,老王妃只好亲自带着孙女进了宫。她想着自己年少时的手帕交,如今贵为太后娘娘,或许能帮孙女筹谋一门好亲事。
老王妃带着许姑娘来到太后宫中,满脸堆笑地说道:“妹妹,你瞧瞧我这孙女,出落得越发标致了,可就是婚事还没着落,你可得帮我好好参谋参谋。”太后笑着拉过许姑娘的手,上下打量着说:“这姑娘生得真是俊俏,我定会放在心上的。”
十九岁的姑娘,恰似一朵盛开的鲜花,娇艳欲滴。许姑娘在先太后宫里,恰巧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先皇。
先皇一抬眼,就被许姑娘那温婉的气质吸引住了。他的目光在许姑娘身上停留了许久,心中暗自欢喜。随后,先皇便下旨封许姑娘为嫔位,将她留在了宫里。
许嫔娘娘长得的确漂亮,肌肤白皙如玉,眉眼弯弯似月牙。然而,在后宫那三千佳丽之中,她的美并不突出。
她的长相处于中不溜的水平,既没有倾国倾城之貌,也不算长相平平;家世也是中不溜,虽出身郡王之家,但在朝中并无显赫的权势;位份同样中不溜,只是一个嫔位,在众多妃嫔中并不起眼;就连生子也是中不溜,生下的十七皇子,听这排名,就知道荣宠并不靠前。
当时的后宫,宛如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,倾轧严重。诸王夺嫡的斗争也异常激烈,各方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,局势变幻莫测。时而东风压倒西风,时而北风又压倒东风。
后宫中,一位妃嫔皱着眉头,对身边的宫女抱怨道:“这局势一天一个样,也不知道最后谁能笑到最后。”宫女小心翼翼地说:“娘娘,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吧。”
最后,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继位的竟然是一直默默苟在一边的太后母子。
大家纷纷议论起来,有人说:“许妃娘娘看着不起眼,说不定是扮猪吃老虎呢。”另一个人附和道:“是啊,谁笑到最后,才笑得最美。”
太阳都快照到头顶了,被大家背后揣测高深莫测的许太后才一脸懵地转醒。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,伸了个懒腰,嘴里嘟囔着:“这觉睡得可真舒服,要不是饿了,我是真的不想起床。”
原来,许善存是从现代加班猝死穿越到这个时代的。自从穿越过来,她就感觉自己怎么睡都睡不够。她常常想,如果投胎有分类,有的是饿死鬼,有的是穷鬼,那她肯定是困死鬼。
好在原身的许姑娘,也是个惫懒性子。许善存一穿来,就进了宫。每次侍寝的时候,她都战战兢兢的,生怕被人发现自己这壳子里换了人。
她只能装不舒服,整日躺在床上,少见外人。结果,她发现统治阶级的生活实在是太舒服了。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用做,每天除了吃就是睡。日子一天天过去,她把自己的气血养得足足的。
她现在居住的慈宁宫,规模宏大,宫殿巍峨。然而,论起清静,却不如以前做妃嫔时候住的春晖宫。
那时候,
她初入宫。
只见后宫之中,红墙黄瓦,宫殿巍峨,可皇后娘娘身子不好,执掌宫务的便是高贵妃。
高贵妃虽得皇上宠爱,却没什么家世。她瞧见许善存有太后这层关系,心里头犯了嘀咕,生怕她再入了皇上的眼,便眉头一皱,直接给她分了个最偏的春晖宫。
如今回想起来,许善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,觉得高贵妃真是多虑了。
她也就前两日侍了寝,得了些赏赐。皇上一开始对她还有些稀罕劲,可没几日就过去了。
恰好这时,西域送来了容美人。那容美人一出现,当真如九天仙女下凡,绝代佳人的风姿展露无遗。她不仅容貌绝美,还能歌善舞,轻歌曼舞间,仿佛能勾走人的魂魄。
皇上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,转头便把许善存抛在脑后,天天住在容美人的邀月楼。
太后娘娘倒是念在她祖母的情分上,叫她去了几次。每次去,太后都会赏赐许多东西,那些金银珠宝、绫罗绸缎堆在春晖宫的库房里。
不过太后身子这时候已经不太好了,宫中的宫殿里弥漫着一股药香,她不怎么见人。见了许善存几回,给后宫传递出她有人罩着的信号后,便不再撑着病体宣她了。
春晖宫渐渐变得门庭冷落,宫门前的台阶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,偶尔有一两只鸟儿飞过,发出几声清脆的叫声,更显寂静。
七日之后,
许善存第一回参加后宫例会。
自她来了宫里,就一直龟缩在自己的春晖宫里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比千金小姐还大家闺秀。
她的陪嫁丫鬟芳兰和碧兰除了提膳轻易也不出门。
好在她这处离御膳房就隔了个过道,近水楼台先得月。芳兰每次去提膳,都迈着轻快的步子,脸上堆满笑容,嘴甜点,手头再大方点,塞给御膳房的小太监一些碎银子,这样就短不了她们的吃喝。
一开始,春晖宫的管事姑姑看着许善存这幅样子,心里着急,总想劝她去御花园转转。
管事姑姑满脸殷切地说道:“姑娘,去御花园转转吧,那里遇到陛下的概率大。远的不说,高贵妃就是在御花园一舞得了盛宠,一步步从宫女成了贵妃呢。”
许善存靠在榻上,眼睛半睁半闭,只是嗯嗯嗯地回应着。
管事姑姑见她这幅样子,继续苦口婆心地劝着,唾沫星子都飞出来了:“姑娘,这可是个好机会,您就听姑姑一句劝吧。”
可许善存转头就接着睡了,发出轻轻的鼾声。
碰到这么没上进心的主子,管事姑姑无奈地摇了摇头,也没脾气了。
索性她还有一年多就能出宫了,也没什么上进心,跟着不得宠的主子,无非就是少挣点打赏,但也省心。
许善存只想关起门来过她自己的小日子。
她心里想着,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,她不爱往皇上身边凑。
皇上身边人太多了,她一个i 人,上辈子上班把她的沟通欲都耗尽了。
她心里可没天真地幻想过,自己能成为什么宫斗冠军。
毕竟在现代,她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打工人,没本事在管理岗位上叱咤风云、大显身手。
再看看这宫里的其他人,个个都是在封建社会里把规矩吃得透透的古人。
那些世家豪门贵女,在自家内宅里见惯了明争暗斗、厮杀算计,宫斗对她们来说,就跟玩儿似的。
弄死她这样的新手,那简直就是她们的传统艺能。她心里清楚,自己根本没什么胜算。
她只盼着能在这宫里苟活下去就成。
还好,她这开局不算天崩。能投胎到家庭美满的千金小姐身上,她都觉得自己是烧了高香了。
要是一不小心投身到奴隶、宫女或者通房丫头身上,那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,日子可就更难熬了。
她现在这样,只要自己不作死、不冒头,安安稳稳的,应该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寿终正寝。
8.
皇上一直没来,许善存百无聊赖。
她让人在春晖宫里那株巨大的银杏树下搭了个摇椅。
她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,轻轻摇晃着,一摇就是一下午。
如今一场秋雨一场寒,天气渐渐凉了起来。下雨的时候,她就把摇椅挪到了廊下。
她坐在摇椅上,手里捧着一杯热茶,静静地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,那感觉,别提多自在了。
秋雨连绵不断地下着,秋乏也渐渐袭上心头。
她觉得有些困了,便起身回了暖融融的暖阁里。
她把茶杯放在桌子上,茶杯下压着一首小诗。
她凑近一看,诗中写道:“清寒漠漠透窗纱,坐对空庭雨脚斜。碎玉声声敲石阶,浮烟缕缕绕茶花。蕉心犹卷三更露,苔色新添一抹霞。莫道秋深无客至,檐波澹澹自烹茶。”
看着这首诗,她仿佛身临其境,感受到了那浓浓的秋意。
9.
要不是后宫也要开例会、搞团建,而且不去还会影响她的退休待遇,她真想在这宫里苟一辈子。
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,她也不敢违抗。
第一次去问安,她心里就跟揣了只小兔子似的,七上八下的。她知道,这分明就是一场明摆着的鸿门宴。
主要是那些得宠的妃嫔,肯定会被狠狠敲打一番。
听说皇后娘娘身子不好,自从落了胎后,就一直缠绵病榻。
现在,每五日一次去皇后处问安的规矩,改成了每十五日到高贵妃宫中听训。
高贵妃那可是个狠角色,此刻正磨刀霍霍,准备收拾一下容婕妤和她这两个新来的。
不过,主要目标还是容婕妤。
皇上刚颁了圣旨,容美人升成婕妤了。
相比之下,自己只得了些赏赐,没得到晋升,跟容婕妤一比,就很不够看了。
许善存战战兢兢地准备去高贵妃宫中。
她不敢穿得太鲜艳,挑了一身紫色的衣裙,款式平平无奇。
化妆的时候,她还特意往显老了化,就怕太招摇惹来麻烦。
到了高贵妃宫中,她心里还在打鼓。结果进去一看,才发现自己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。
就算她好好打扮一番,在这宫里也根本算不上显眼。
瞧瞧周围那些妃嫔,环肥燕瘦,个个都是绝色佳人,一只手都数不过来。
她天还没亮就早早地爬了起来。
简单地洗漱梳妆后,便匆匆朝着高贵妃的宫里赶去。
宫道上寂静无声,她脚步匆匆,走了一炷香的时间,才终于到了高贵妃的宫殿前。
轻轻推开门,迈进殿内,只见以高贵妃为首的几位高位娘娘正端坐在那里,眼神如利刃一般,对她虎视眈眈。
高贵妃嘴角微微上扬,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,上下打量着她,尖声说道:“瞧瞧这穿的是什么呀,土里土气的。”
旁边的一位娘娘也跟着附和:“就是,还有这首饰,也太寒酸了。”
她们你一言我一语,从衣服到首饰,狠狠取笑了她一通。
她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,眼神有些慌乱,却不接她们的话茬。
高贵妃见她这副模样,觉得无趣,便轻蔑地哼了一声,不再搭理她。
皇上对她的新鲜劲早就过去了,她没什么恩宠,这些高位娘娘们自然不必在她身上浪费口舌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今天的主角容婕妤却一直没来。
高贵妃坐在那里,显得有些不耐烦,宫女不停地给她添茶,茶添了又添。
高贵妃的眉头越皱越紧,坐立不安,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时候,御前的公公终于来了。
公公清了清嗓子,尖着嗓子说道:“皇上有旨,容婕妤身子虚弱,往后都不必来请安。”
小公公说完,便匆匆离去。
高贵妃一听,顿时怒目圆睁,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。
“砰”的一声,茶盏摔了个粉碎。
许善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个激灵,身子不由自主地缩了缩,像只鹌鹑一样。
高贵妃气得满脸通红,没心思再训话,挥了挥手,例会早早结束。
许善存贴着墙角,小心翼翼地出了殿门,然后撒开腿,溜得飞快。
她心里暗自想着:“不行了,太吓人了,这得赶紧回去补一觉,压压惊。”
10. 许善存一连补了七天觉,才感觉自己缓过劲来。
这七天里,宫里发生了许多大事。
高贵妃气势汹汹地去了邀月楼,一见到容婕妤,便扬起手,“啪、啪”两声,狠狠打了她两个耳光。
容婕妤捂着脸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愤怒。
她咬了咬牙,转身便跳进了湖里。
这件事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,皇上龙颜大怒,下旨将高贵妃从贵妃贬为贵嫔,还禁足三月,宫务也交还给了皇后。
而容婕妤因祸得福,连升三级,也成了贵嫔。
从那以后,高贵嫔和容贵嫔在后宫的岁月里斗得死去活来。
她们互相使绊子,明争暗斗,谁也不肯让着谁。
如今,这两人都成了太妃,可还是不对付。
每天见面,都像乌眼鸡一样,眼睛瞪得溜圆,一见面就恨不得活吃了对方。
许善存成了太后,特意交代把她们两个人分在一处。
两人天天在院子里吵架,吵得不可开交。
一众太妃们嗑着瓜子,围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。
皇上几次来给太后问安,都被她们的吵闹声吵得受不了了。
皇上皱着眉头,对太后说道:“母后,这两位太妃天天这么吵,实在是让人头疼,儿臣想把她们分开住。”
许善存摆了摆手,笑着说道:“孩子没了,两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盼头,死对头再没了,这两人活着还有什么劲?她们俩现在都盼着比对方活得长,也算有个盼头。你看看周围嗑瓜子那些,当初你登基了,她们一个个丧眉搭眼的,现在看得多带劲。”
11. 宫里的女人,二十出头时候,比的是宠爱。
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,都盼着能得到皇上的青睐,每天精心打扮,争奇斗艳。
二十岁以后,比的就是子嗣。
有了孩子,在这深宫里才有了依靠,才有了盼头。
她命好,儿子不仅养大了,还成了皇帝。
许善存刚入宫那四五年,
宫里的氛围格外紧张。
那时,宫里的情况是怀三个孩子才能生下来一个,宫斗的惨烈程度简直超乎想象。
每天不是传来孩子夭折的消息,就是有嫔妃香消玉殒。
尤其是那些地位低下的官女子、答应,每个月都有人死去。
许善存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遭遇不幸,吓得她每天都疯狂补觉。
她入宫的时候,偷偷给自己准备了一瓶避孕丸。
每次侍寝前,她都会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服下。
那瓶子里一共有六十颗避孕丸,可五年过去了,一瓶子都没见底。
皇上是个好色之徒,后宫的佳丽虽没有三千,但三百个是不止的。
从登基以来,他从三年一选秀改成了一年一选秀。
平时还老是跑到江南去猎艳,听说宫外都有一堆他的孩子了。
宫里的美人就像潮水一样,一波儿走了又来一波儿。
每年的后宫,都像是一场大型的修罗场。
好在许善存不怎么受宠,位分又高,住的地方还很偏远。
只要她不怀孕,就没人会针对她。
12. 入宫第五年,
许善存坐在自己的房间里,手里拿着那瓶避孕丸,犹豫了许久,最终决定停了药。
她心里想着,自己不想生养,但为了以后的养老质量,必须养一个孩子。
她跟身边的丫鬟说道:“以后我不能再吃这药了,得找机会怀个孩子。”
丫鬟有些担忧地问:“主子,这能行吗?万一有危险怎么办?”
许善存坚定地说:“没事,为了以后能出宫养老,必须得这么做。”
因为以后皇上要是驾崩了,有孩子的妃嫔能随子出宫荣养。
本朝还有公主接太妃到公主府荣养的先例,这意味着只要养出孩子就有机会出宫养老。
她曾经看到前朝的太妃们,几十个人挤在寿康宫的正殿、侧殿、偏殿、后殿里。
那拥挤的场景,生活品质肯定好不了。
皇上比她大十七岁,身体被美色折腾得已经有点虚了,先她而去是必然的。
她不能不为以后打算。
当时宫里已经有十七个皇子,三十二个公主了。
宫斗已经进入到下一个阶段——夺嫡。
十几个皇子一起竞争,那些养住孩子的妃嫔都默契地不打胎了。
免得被反噬,殃及自己的孩子。
许善存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。
她开始精心调理身子,每天都按照太医开的方子喝药。
她还好好打扮了一番,穿上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。
然后,她带着一脸温柔的笑容,去给皇上嘘寒问暖。
“皇上,您最近可要注意身体啊。”许善存轻声说道。
皇上看着她,笑着说:“你有心了。”
就这样,她顺利承宠了三次。
不久之后,她就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。
当时跟她一起怀孕的,还有柳贵妃、丽美人和三个低位的妃嫔。
她们见面的时候,柳贵妃笑着说:“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。”
丽美人也附和道:“是啊,希望咱们的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。”
后来,她们分别生出了三十三公主、三十四公主,十七皇子、十八皇子和三十五公主。
许善存趁着这混乱的局面,浑水摸鱼,这才把孩子平安生下来,养住了。
小十七的名字是和这一批孩子的名字一起由圣上赐下的,圣上赐名萧璘。
她轻轻念了念这个名字,皱了皱鼻子,觉得有点拗口。
“十七,这名字多顺口啊。”她笑着对小十七说,“老人家说了,贱名好养活,十七就很不错。”
正赶上上一任贤妃家里倒台,被朝中对手斗得一败涂地。她哥哥又去了蜀中任职,在圣上面前还算得上是可用之人。
于是,腾出的妃位,就被她补上了。
13. 升妃位分宫的时候,她特意去求了皇后。
她满脸诚恳地对皇后说:“皇后娘娘,我就想住在偏远的春晖宫,那儿清净。”
皇后微微点了点头,应允了她的请求。
就这样,她还是住在了偏远的春晖宫。
春晖宫就她自己住着,十分清净。再看看其他离皇上较近的宫里,一个宫住七八位嫔妃的情况比比皆是,甚至还有两个答应住一间屋子的情况。
她暗自庆幸:“离得太近了,下黑手的人那么多,根本看不过来。”
这些年,她没什么别的事干,就老老实实苟且度日,专心养孩子。
皇上成年累月都不来春晖宫一趟。她把正殿东间空出来,打扫得干干净净,留着接驾。
孩子直接跟着她住在西间。西间用屏风一隔两半,冬天的时候,她和孩子就住在屏风里的暖阁。暖阁里生着炭火,暖烘烘的。
夏天的时候,她就把屏风收起来,和孩子睡在外面的床上。
她自己紧紧搂着孩子睡,奶娘则睡在旁边的小榻上。
她一脸担忧地说:“我不放心把孩子交给外人,虽然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,但孩子一举一动都在自己眼皮底下我才放心。”
好在十七皇子从小就壮实,吃嘛嘛香。每次吃饭的时候,小十七都吃得狼吞虎咽,她看着,脸上满是欣慰。
但她一直给孩子报病,基本没带他出席过宫宴。
春晖宫很大,里里外外就住着她一家。殿前有一颗大银杏,枝叶繁茂,像一把巨大的绿伞。
殿前还有一个小池子,她往池子里下了不少鱼苗。她经常站在池子边,看着鱼苗欢快地游来游去,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。
“这些鱼苗,又能吃又能玩。”她自言自语道。
后殿种了柳树,夏天的时候,蝉鸣不停。她带着粘杆,兴致勃勃地去抓蝉。
一晚上下来,她能抓几十只蝉。她把蝉拿给小十七看,小十七兴奋得又蹦又跳。
升了妃位以后,她有了自己的小厨房。以前想吃什么,还要去御膳房打点打点。
现在,她可以在自己的小厨房里,按照自己的心意给孩子做饭。
她知道孩子要去看更大的世界,可现在就这条件,小十七只能看着四四方方的围墙。
不过,比起宫里的其他孩子,他已经足够幸运,有一个还算快乐的童年。
其他皇子五岁就要开蒙了,柳贵妃为了刷孩子是神童的人设,六皇子甚至四岁就上了学堂。
听说六皇子第一天上学还尿裤子了,她忍不住笑着对小十七说:“你看,那么小就上学,多可怜。”
她愣是把小十七上学的时间拖到了八岁。
十七皇子自幼便十分聪慧,一点就通。
许善存并未教他四书五经,而是教了些诗词歌赋。
那日,许善存轻轻吟诵着“竹杖芒鞋轻胜马,一蓑烟雨任平生”,小十七在一旁歪着头,眼睛亮晶晶地认真聆听。
许善存秉持着实用主义教育理念,她给小十七的定位就是做个富贵贤王。
她语重心长地对小十七说:“等新皇登基,你就上去抱大腿。上面还有十六个哥哥呢,皇后、柳贵妃、德妃、淑妃、容妃个个都有儿子,怎么也轮不上你这个小十七。”
左右他当不成皇帝,许善存便让他看点地方志、史书之类的,就当有趣的故事看。
她摸着小十七的头,笑着说:“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。”
宫里的情况,许善存也没有瞒着小十七。
她皱着眉头,严肃地对小十七说:“我养住你不容易,你要知道自己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,一不小心行差踏错,就从空里踩进地府,你心里要有防范。”
好在,十七八岁的小十七就懂得藏拙了。
开蒙以后,他在学堂一直处于中游偏下的位置。
每天,他都在学堂里浑水摸鱼,眼睛时不时地东张西望,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神情。
这点他继承了自己母妃的天赋,摸得特别滋润。
其他皇子一看,这小弟弟资质平平,开蒙又晚,天天就是瞎淘气,身子还不好,母妃位分高又不得宠。
他们私下里议论纷纷:“这小十七绝对不是什么竞争对手,天然就是刷兄友弟恭的好材料啊。”
所以小十七在上书房过得还算舒服。
即便如此,许善存还时不时给他请病假。
她满脸担忧地对太傅说:“小十七身子不舒服,想请个假,一请就是七八天。”
太傅们也不敢太强逼他读书,毕竟皇子读好了也不能去考状元。
“惟愿儿孙鲁且愚,无灾无难到公卿”,这就是许善存的真实写照。
14.
小十七十三岁的时候,皇上的身子开始不太好了。
朝堂上,大臣们忧心忡忡,私下里窃窃私语:“皇上的身体大不如前了。”
年满十八的皇子可以入朝听政。
当时前十三位皇子都已经年满十六,他们各自拉帮结派,组成了五支夺嫡的强劲方阵。
后宫里,后妃们明争暗斗,前朝则党派林立,党同伐异。
朝堂上,每天都有人被弹劾,气氛十分紧张。
大臣们在朝堂上争论不休,面红耳赤地互相指责。
皇上连着废了两任太子,剩下的皇子也蠢蠢欲动。
原本十五岁就可以就藩,后妃们各出花样让皇子们留在京城。
一位后妃焦急地对自己的儿子说:“一定要留在京城,毕竟皇上看起来一时半会还不会龙驭宾天。”
留在京里,好处可不少。
不仅能多得父皇几分宠爱,还能趁机拉拢京中的人脉。
说不定哪天就有机会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大位呢。
要是远离了权力中心,那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。
不过,许善存可不这么想。
她一心想让儿子早点就藩。
她在这宫里,已经小心翼翼地“苟”了二十年。
从十九岁的青春少女,熬到了三十九岁的中年妇人。
这二十年里,皇后换了三任。
每一次新皇后上位,宫里都是一番新的气象,却也暗藏着无数的争斗。
贵妃死了两个。
那曾经的风光无限,最终都化作了一抔黄土。
四个妃位更是换了九个人。
来来去去,只有她一步都没挪过。
没升,也没降,就像宫里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影子。
她把自己多年“苟住”的经验总结成了三不原则。
第一,不能嘚瑟。
要是稍微有点得意就忘形,那很快就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。
第二,不能出头。
出头的椽子先烂,在这宫里太冒尖可不是什么好事。
第三,也是最重要的,不能贪心。
她看着小十七,语重心长地说:“儿啊,你身为皇子,已经享尽了世间的富贵。
可别贪图那大位,爬得越高,摔得越重。
倒不如安安分分做个富贵贤王,多好啊。
你走吧,走得远远的。
娘一辈子谨小慎微,才护着你平平安安地长大。
可娘能力有限,出了这春晖宫,朝堂之上的那些事儿,娘实在是无能为力了。
你舅舅在蜀中就任,要是可以的话,娘会求旨让你在那做个自在安逸的王爷。”
小十七听着母亲的话,眼睛里闪烁着泪光。
他就像小时候一样,轻轻地把头伏在母亲的膝上。
房间里安静极了,只听见他微微的呼吸声。
半晌,许善存听到他小声哽咽的声音:“娘,我在蜀中等着母亲来颐养天年。”
小十七如今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。
十岁那年,他就搬去了皇子所。
只是他“体弱多病”,在书房里也没什么存在感。
皇子所怕担责任,对于许善存把孩子接回宫中教养的事儿,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要把一个从小就没离开过自己身边的孩子送到千里之外,许善存心里万分舍不得。
她轻轻地抚摸着小十七的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可舍不得又能怎样呢?这事儿必须得做。
世界上所有的爱都趋向于融合,只有一种爱趋向于分离,那就是父母对孩子的爱。
现在,到了她松开手中线的时候了。
她的孩子即将飞离这樊笼,去自由翱翔。
15.
小十七年满十五岁了,连生日都还没过。
许善存下定决心,去求了皇上,让他早点就藩。
她已经三十九岁了,在这宫里早已没什么宠爱。
一年到头,也不过是在节日的时候能见上皇帝一面。
不过,她一直默默无闻的,倒也没人给她使绊子。
皇上坐在龙椅上,见惯了那些哭哭啼啼求着让孩子留在身边的妃嫔,突然听到有人求让孩子就藩,不由得微微一怔,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,开口问道:“有想去的封地吗?”
那妃嫔微微福身,脸上带着几分憧憬,轻声说道:“臣妾曾在蜀中度过了几年时光,那里风景秀丽,宛如人间仙境,若是能去那里就好了。”
蜀地虽说是富饶之地,但比起江浙来还是略逊一筹,而且屯兵也不多。皇上心中明白,这妃嫔选这里,无非就是想让儿子做个闲王。他略作思索,便点了点头,允了此事。
小十七过完生日后,便带着皇上精心安排的幕僚,踏上了前往蜀中的路程。武陵郡王虽已年迈,但依旧精神矍铄,老王妃身子骨也不错,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跟着重外孙一同去了蜀中。
16.
京里的许家人,就只剩下许善存孤零零一个人。原本老王妃和她母亲心里还十分犹豫,不想走,想着留在京里还能跟许善存有个照应。
老王妃皱着眉头,拉着许善存的手,担忧地说:“善存啊,我们留下来陪着你,也好有个伴儿。”
许善存却坚定地摇了摇头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,说道:“京城里风云变幻,就像那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,说变就变。留下你们这些老弱妇孺,只会成为我的掣肘。”
她接着耐心地解释道:“一家子都走了,也能让诸位皇子看看,蜀王没有夺嫡之心。”
此时,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,整日病恹恹地躺在床上。诸位皇子各自依附母家,手中都握着兵权。御林军和京中禁军分别有人马依附太子、三皇子和五皇子,各方势力剑拔弩张,京城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。
许善存心中十分担忧,她害怕哪日宫变突然发生,家里这帮老勋贵诰命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。只有大家都走了,她才能安心。她心想,自己不过是个色衰无宠的老妃,在哪儿不能躲一躲呢,毕竟没听说过会杀不受宠的后妃。
老王妃临走前,特意来到许善存的宫中。她拉着许善存的手,眼神中满是关切,说道:“御膳房外的景运门,我有个侄孙儿在那儿当差。若是哪一日有事,你就换身膳房差役衣服去找他,他会安置好你的。”
17.
碧云在膳房有个相好的管事柳娘子。柳娘子人很热心,给了碧云几身旧衣服。
碧云拿着衣服,满脸感激地对柳娘子说:“柳姐姐,真是太感谢你了。”
柳娘子笑着摆了摆手,说道:“妹子,客气啥,都是自己人。”
许善存和碧兰、芳兰一人拿了一套。衣服虽然破了点,但穿在身上却十分合身。她们又仔细地画了个不显眼的妆,乍一看,跟御膳房的差役没什么差别。
许善存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子,递给柳娘子,诚恳地说:“柳娘子,麻烦你在膳房不常用的杂物间找个带锁的空房子,放些枕头被褥和几件换洗衣服。”
柳娘子接过银子,拍着胸脯保证道:“许娘娘放心,这点事儿包在我身上。”
宫里的首饰珠宝许善存不敢带,她和碧兰、芳兰就小心翼翼地把赏人的金叶子藏在厨娘的衣服夹层里。许善存一边藏,一边轻声说:“省着点花,做个平头老百姓一辈子都够了。”
她一辈子没什么大本事,也没冒出头过,但藏起来保命她却是十分擅长。在这宫中苟且偷生久了,她虽然看不到上层的繁华,但却能敏锐地察觉到底下的暗潮汹涌。
就连她这里这么偏僻的地方,巡逻的侍卫都换了生面孔。那些侍卫一个个神情严肃,脚步匆匆,眼神中透露出一股警惕。许善存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,心中暗自思忖,要是说最近没有大事,那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。
18.
夜里,原本寂静的宫中突然起了嘈杂之声。那声音由远及近,越来越大,仿佛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。
许善存从床上猛地坐起来,侧耳倾听,脸上露出一丝惊恐。听动静,是勤政殿的方向有了异动,崇文门方向还传来阵阵厮杀声,那声音尖锐而惨烈,让人毛骨悚然。
她宫里的宫人已经乱作一团,有的吓得大哭大叫,有的四处乱窜。许善存赶紧让人吩咐下去:“都藏起来,别乱窜,丢了命可就不值当了。”
宫里渐渐安静下来,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。
她轻手轻脚地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,眼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,确定没有危险后,才匆匆出了宫门,朝着膳房的方向奔去。
此时,膳房的门半掩着,柳娘子早已按约定藏在门后,眼睛不时地往门外张望。听到脚步声,她赶紧探出头,看到是她,赶忙招手:“快进来,别让人发现了。”
她们跟着柳娘子,猫着腰,小心翼翼地在膳房的过道里穿行。每走一步,都生怕发出一点声响。终于,她们来到了那间堆满杂物的小房间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,杂物堆得乱七八糟。
许善存靠在墙边,喘着粗气,心还在“砰砰”直跳。她皱着眉头,小声说道:“现在可不敢直接去景运门,外面正是攻城略地的时候,要是不小心遇到叛军,那可就死得不明不白了。”
柳娘子点点头,附和道:“是啊,还是先躲在膳房安全些。不管哪方赢了,人总是要吃饭的,不会把膳房的人都杀干净。”
许善存在膳房一躲就是三天。这三天里,她过着吃了睡、睡了吃的日子。房间里光线昏暗,她坐在角落里,看着自己长长的头发,心里一阵厌烦。
她咬咬牙,拿起剪刀,“咔嚓咔嚓”地把头发剪了下来。头发散落在地上,她揉了揉脖子,长舒了一口气:“娘娘需要盘发戴首饰,这头发坠得我脖子都疼,早就嫌弃它了。”
她原本带孩子的时候,就没有留指甲,只是在请安的时候才戴护甲。现在,她插上一根木簪,又用一块布把头发包起来。然后,她穿上一件半旧的衣服,拿起一些煤灰,往脸上涂了涂,还把眉毛画得粗了些。
她对着一块破镜子看了看,满意地点点头:“这样更像个膳房的厨娘了。”
三天后,宫里的厮杀声渐渐平息。突然,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,一波人马来到膳房,把膳房封了起来。一个领头的大声喊道:“管事的出来,清点人数,安排活计,马上开火做饭。”
膳房的管事战战兢兢地走出来,点头哈腰地说道:“是,大人。”
原来,宫变的时候,膳房的主管和杂役跑了不少。驻守景运门的统领看到有人逃跑,立刻放箭,射死了一大波。剩下的人吓得战战兢兢,纷纷退了回来。
新安排的大总管是太子的随侍,他双手抱胸,扫视着众人,大声说道:“把剩下的人都分一分。”
他看了看柳娘子,说道:“你原来就是负责煲汤的,你底下的几个仆妇不见了,就用她们填上。”说着,指了指许善存她们。
柳娘子赶紧点头:“是,大人。”
大总管又接着说:“你们不仅要负责熬汤,还要兼顾面案。现在包包子人数不够,你们三个去擀皮。”
许善存自信地说道:“大人放心,我会擀皮。没穿越前,我经常自己在家里包包子饺子。”
大总管看了她一眼,点点头:“行,那就赶紧干活。”
许善存、碧兰和芳兰来到面案前。许善存熟练地拿起擀面杖,上下翻飞,不一会儿就擀出了一张张薄而圆的面皮。碧兰和芳兰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。
碧兰羡慕地说:“姐姐,你这手艺真厉害。”
许善存笑着说:“多练练就行,你们也能学会。”
在膳房里,大家都战战兢兢的,连话也不敢多说。每个人都低着头,默默地干着自己的活。
19.
连着干了两个月厨娘,宫里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。太子倒了,被软禁的皇上重新掌握了朝政。宫里顿时掀起了一波大清洗。
御膳房里,气氛紧张得让人窒息。几个侍卫冲进御膳房,大声喊道:“把主管带出去。”
御膳房的主管吓得脸色苍白,双腿发软,被侍卫拖了出去。不一会儿,就传来了一阵惨叫。
新换的主管是皇上身边的公公,他迈着方步,走进御膳房,扫视着众人,尖着嗓子说道:“都给我好好干活,要是出了差错,小心脑袋。”
柳娘子还是负责汤汤水水的。她走到许善存身边,小声说:“咱们小心点,这宫里又要变天了。”
许善存点点头:“嗯,知道了。”
20.
许善存偷偷回了宫里。宫里的人来来往往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惶恐。
她走进自己原来的房间,发现一切都还是老样子。没有人问她去了哪儿,因为大家也是刚回来的,都在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,无暇顾及别人。
听说,那日太子的人马浩浩荡荡地冲进宫中搜查了一番。
当时,宫中一片慌乱,宫女太监们都吓得瑟瑟发抖,四处躲藏。许善存站在自己的宫殿中,眼神警惕,心中暗自思索应对之策。
如今,太子已经自尽身亡。
许善存坐在椅子上,长舒了一口气,对身边的芳兰说道:“现在没人会问我当时去哪儿了。”
芳兰微微点头,轻声回应:“是啊,娘娘,幸好太子已死,这事儿也算过去了。”
许善存眼珠一转,又说道:“咱们还是得小心为妙,我跟你情景排练一下,要是有人问起,就说我在自己宫里躲得好好的。”
芳兰认真地听着,点头应道:“娘娘放心,奴婢记住了。”
许善存留了个心眼,把碧兰叫到跟前,皱着眉头叮嘱道:“碧兰,你就别跟着我回宫了,去膳房里当刘娘子吧。”
碧兰乖巧地福身,说道:“奴婢明白,娘娘多加小心。”
柳娘子那边,新补了两个灶上的小丫头。
这两个小丫头怯生生地站在膳房里,眼睛里满是紧张和不安。柳娘子看着她们,板着脸说道:“以后好好做事,别出什么差错。”
许善存这一处,便自成一派,在宫中悄然安稳下来。
此时,皇上已经是强弩之末,身体一日不如一日。
许善存坐在床边,眉头紧锁,心中暗自防备着可能还有的后手。她自言自语道:“新老的权利交接还没完成,宫变不会只有这一次。”
21.
这一次宫变,宫中血雨腥风。
太子势力大张旗鼓地收拾了三皇子一党。
三皇子的宫殿前,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,鲜血染红了地面。七位皇子连同他们的母妃,都没能逃过这场劫难。
五皇子趁乱逃出了京城。
但他这一派也损失惨重,被杀的七位皇子中,有五皇子嫡亲的两个弟弟。
柳贵妃在这场宫变中下线,她的宫殿被查封,往日的繁华不复存在。
皇上重掌朝堂后,开始清算太子一党。
朝堂上,皇上脸色阴沉,怒目圆睁,大声喝道:“太子一党,罪不可恕!”
太子被鸩杀,死状凄惨。
皇上虽然没太子那么狠,但跟太子一派的皇子都被圈禁起来。
那些皇子们被押着,满脸绝望,嘴里不停地求饶:“父皇,饶了我们吧!”
他们的母妃全被送进了冷宫,在那阴暗潮湿的地方,度过余生。
淑妃也在这场风波中下线,她的宫殿变得冷冷清清,只有风声在耳边呼啸。
皇上还发了诏书,在诏书中,他气得满脸通红,手指颤抖地痛骂这批儿子不忠不义。
诏书宣读时,朝堂上一片寂静,大臣们都低着头,不敢出声。
这意味着这些皇子以后也与大位无缘了。
后宫清理完后,又是一轮清理朝堂。
朝堂上,大臣们人心惶惶,不知道下一个被清算的会是谁。
但是朝里还坚挺的就是五皇子一派。
五皇子的母妃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特别关照,但五皇子一派依然在暗中积蓄力量。
然而,皇上没有立太子,反而经常责骂五皇子。
有一次,皇上在朝堂上指着五皇子的奏章,愤怒地说道:“你看看你做的这些事,成何体统!”
五皇子跪在地上,低着头,不敢反驳。
皇上现在宠幸的是十二、十三两位皇子。
他们的母妃是柔婕妤,小家碧玉,家世平平。
柔婕妤原本在宫中默默无闻,但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和温柔,以火箭一样的速度,成了柔贵妃。
柔贵妃的宫殿里,装饰一新,热闹非凡。
那些皇子身边又聚拢了一批人,形成了新的势力。
许善存还是老老实实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。
她坐在宫殿里,看着窗外的景色,对身边的宫女说道:“这宫里的争斗太可怕了,咱们还是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吧。”
这回她直接称病了,连殿门都不出。
她整日瘫在床上,面前摆满了各种美食。
她一边吃着,一边自言自语:“现在光睡觉已经压不了惊了,必须要吃点东西,胃里满了心才不慌。”
小十七没有消息传回来,她也没有消息传过去。
她躺在床上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,但还是安慰自己:“没有消息,就是好消息。”
22.
皇上第二轮病重,依然很突然。
那天,宫中突然传来皇上病重的消息,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片慌乱之中。
许善存正在睡觉,听到消息后,猛地从床上坐起来,额头满是冷汗。
她现在觉都睡得轻,厨娘的衣服就放在枕边。
她看着那件衣服,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。
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响,她和芳兰对视一眼,眼神中满是警惕。
“咱们换上厨娘的衣服,从后院摸进膳房去。”她压低声音说道,神色有些紧张。
芳兰点了点头,两人迅速换上厨娘的粗布衣服,小心翼翼地往后院走去。
后院里杂草丛生,几株枯树在风中瑟瑟发抖,显得格外凄凉。
她们轻手轻脚地穿过后院,终于来到了膳房。
距离她上次离开膳房,才仅仅过了四个月而已。
她苦笑着对芳兰说:“说起来好笑,我在膳房的编制居然还在呢。”
前几天,膳房那边要求汤房出两个擀皮的人手。
柳娘子皱着眉头,满脸为难地对上头的人说:“灶上实在是太忙了,实在抽不出人啊。”就这么把这事儿给推过去了。
而此时,皇宫里的局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。
十二、十三皇子胆子可真大,居然直接伪造了诏书,妄图占据正统之位。
五皇子得知这个消息后,怒目圆睁,大手一挥,带着人马就冲进了皇宫。
“给我杀!”五皇子一声令下,手下的士兵如狼似虎地冲向十二、十三皇子。
很快,十二、十三皇子就命丧黄泉。
这一次,五皇子吸取了之前太子的经验教训。
他眼神阴狠,冷冷地说:“把勤政殿给我围起来!”
手下的士兵迅速行动,将勤政殿围得水泄不通。
五皇子带人冲进勤政殿,皇上惊慌失措,却无力反抗。
五皇子恶狠狠地看着皇上,一刀下去,皇上当场毙命。
随后,五皇子开始一个宫一个宫地搜查。
“把生了皇子的妃嫔都给我抓起来!”五皇子大声吼道。
士兵们领命而去,不一会儿,就把那些妃嫔都抓到了勤政殿后院。
五皇子站在妃嫔们面前,冷笑一声:“逼皇子出来,否则你们都别想好过!”
有几个妃嫔宁死不屈,眼神决绝,当场就自尽了。
这些事都是她后来听说的,因为当时五皇子的侍从接管了膳房,她正忙着煲汤呢。
膳房里的其他人这会也有了经验,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。
“都别乱跑,就待在屋子里等着做饭。”一个老厨娘小声地提醒大家。
大家纷纷点头,乖乖地待在屋子里。
宫里的风声越来越紧,连膳房都被搜了两遍。
来搜膳房的士兵还带着一幅许善存以前的画像。
画像中的女子气质高贵,乌黑的头发如同云朵一般,身姿柔弱,宛如风中的弱柳。
一个士兵看着画像,又看看眼前这个擀皮擀得飞快的健壮仆妇,皱着眉头说:“这差距也太大了,应该不是她。”
膳房被搜了三遍,连老鼠洞都被扒拉了一遍,还是没有贤妃娘娘的踪迹。
“看来贤妃娘娘不在这里,撤!”带头的士兵挥了挥手,士兵们便离开了。
许善存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。
后来听说,皇上临终前送出了一道密旨。
“快,把这道密旨送到蜀王手里,让他调动陕甘两地的兵马进京勤王,斩杀反叛、继承大统!”皇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。
五王爷这才想起来许善存,不过好在她娘家在京城里已经没人了。
五王爷派人抓了半天,连个活人影子都没见到,更别说找到许善存了。
“算了,找不到就算了。”五王爷无奈地挥了挥手,也就歇了心思。
23.
蜀王得知消息后,立刻调兵遣将。
“出发,进京勤王!”蜀王一声令下,大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。
蜀王攻进京城,前前后后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。
武陵郡王到底是老将,经验丰富,一个能顶三个。
他镇守军中,统领蜀甘陕三地兵马,仅仅一个半月就打到了京城。
攻城的时候却费了点功夫。
蜀王皱着眉头,满脸担忧地说:“我不能确定我娘是不是在五皇子手里,不能贸然进攻。”
就这样,双方拉锯了半个月。
而此时,膳房里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。
他娘正在膳房里包包子,手法娴熟,包得飞起。
“五皇子的人马都在城门口呢,汤汤水水的不方便,天天就吃包子吧。”膳房主管说道。
于是,膳房现在全员都在包包子。
等到蜀王得知五皇子没能找到他娘的消息,
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,眼中满是怒火,
连夜下令,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向城门,
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,城门被轰开,
蜀王带着精锐部队马不停蹄地进京,
见到五王爷后,毫不留情地将其斩杀,
当天,蜀王便在众人的簇拥下继位。
后宫和前朝顿时陷入一片混乱,
又是一轮大规模的清洗,血雨腥风弥漫开来。
许善存并没有着急离开膳房,
此时局势犹如一团迷雾,十分不明朗。
她静静地待在膳房里,这里就像她的避风港,
同时,她也充当着蜀王安插在膳房的眼睛。
还有一个原因,她最近胖了不少,
身材变得臃肿,模样也有了很大变化,
她心里暗自担心,搞不好小十七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。
于是,她偷偷在屋子里开始了一个月的挨饿计划。
每到饭点,食物的香气飘来,她饿得抓心挠肝,
但她咬着牙,强忍着饥饿,
眼睛死死地盯着墙壁,仿佛这样就能忘记饥饿。
经过一个月的煎熬,她终于又瘦回了以前的模样。
临出膳房前,她偶然发现五皇子遗留的宫人想要下毒,
她眼睛一瞪,大声喊道:“大胆!竟敢在此下毒!”
说着,她带着柳娘子迅速行动起来,
两人手脚麻利地把宫人捆了起来。
之后,她们回到宫里,精心挑选衣服,
许善存穿上华丽的服饰,整理好发髻,
对着镜子仔细端详,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这才带着芳兰和碧兰,迈着自信的步伐,大摇大摆地去了新皇所在的清政殿。
24. 小十七在清政殿里,听到脚步声,猛地一抬头。
当他看到亲娘的那一刻,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
激动得嘴唇都颤抖起来,“扑通”一声跪下,
声音带着哭腔说道:“娘,儿子终于见到您了!”
他如今长高了、也壮实了,模样愈发英俊,
这都是外公悉心养育的结果。
许善存看着眼前的儿子,泪水一挂接着一挂地流下来,
她快步走上前,一把将小十七抱在怀里,
声音哽咽地说:“我的儿,娘好想你啊!”
两个人紧紧相拥,抱头痛哭了一个时辰。
25. 直到熬过了惊心动魄的夺嫡之战,
许妃惊喜地发现,自己居然成为了太后。
她坐在椅子上,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,
自言自语道:“没想到,我竟然苟到了太后之位。”
这下子,她更能安心躺平了。
如果说以前她躺平是为了猥琐发育,
那么现在她的理由就是光明正大地要退休养老了。
太后不能再住在春晖宫了,
她站在春晖宫门口,眼神中满是不舍,
轻轻地抚摸着宫门,喃喃自语:“春晖宫,我要和你说再见了。”
然后,她恋恋不舍地搬到了慈宁宫。
在慈宁宫,她命人挖了个池子,
看着锦鲤在池水中欢快地游动,她脸上露出了笑容,
“这些锦鲤真可爱,以后就陪着我了。”
殿后种上了柳树,每当微风吹过,柳枝随风摇曳,
她坐在树下,听着知了的叫声,惬意极了。
屋前种了芭蕉,每当下雨的时候,
雨滴打在芭蕉叶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,
她坐在屋内,静静地聆听,仿佛在享受一场美妙的音乐会。
院中种了海棠,她每天都会早早地起床,
等待着朝霞洒在海棠花上,那景色美极了。
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,
她每天不是逗逗锦鲤,就是听听雨声,
“摸鱼什么的,最爽了。”她常常这样说。
26. 可日子过得并不总是顺心,
许善存发现,自己比以前忙多了。
她皱着眉头,无奈地说:“欲戴王冠,必承其重啊。”
太后比太妃操心的事情多了太多。
好在儿子在宫外成了亲,
皇后是蜀郡郡守的女儿,温柔贤淑。
许善存看着皇后,语重心长地说:“你温柔善良,若只是在蜀地做个王妃,那是最合适不过了。”
只是如今成了皇后,家世就不太够了。
宫外大把的勋贵等着把闺女送进宫,
许善存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,
她严肃地说:“在她们进宫之前,我得先帮着皇后把持住后宫。”
她坐在宫殿里,仔细地筛选着那些勋贵之女的资料,
“起码要先筛一遍,有争宠的小心思不打紧,起了害人之心就麻烦了。”
先帝留下的孩子,经过一番清洗后,十七岁以前的基本都没剩下几个了。
而十七岁以后的,倒是还剩下许多。
如今,这些皇子都被封了郡王位,并且在京中开府。
皇上这么做,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割据一方。
不过,把他们留在京里,也保不齐他们会有别的心思。
尤其是怕他们手伸得太长,伸到宫里来。
许善存费了两年的心思,才把宫里的事情梳理完毕。
她将御膳房和太医院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。
此时,皇后已经熟悉了宫务,许善存赶紧把手里的事务全都交了出去。
这时候,皇上的三年孝期已过,宫里举行了大选,进了不少妃嫔。
许善存好不容易熬成了太后,实在是不想再折腾奋斗一遍了。
她称自己染了病,不许任何人来慈宁宫,宫里的大宴小宴她都不参加。
她那一堆儿媳妇,除了皇后每个月来一次,其他时候,她谁也不见。
在她看来,清清静静在宫里养老比什么都强。
27.
这一日,皇后娘娘再次前来的时候,许太后已经吃完早饭,连晌饭都用过了。
皇后娘娘端着一碗饮子,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,这孝敬来得正是时候。
皇后微微欠身,轻声说道:“太后,今日前来,是为了一件事。去岁皇帝出巡,在行宫里皇上宠幸过的崔姑娘,诞下了一个男孩。您看,要不要派人把她们母子接进宫里养着?”
许善存靠在椅背上,又抿了一口饮子,神色平静地说道:“让内务府按例办就是。”
皇后微微皱了皱眉头,脸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,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:“是,太后,那臣妾告退。”
说罢,皇后缓缓退下。
芳嬷嬷看了一眼柳嬷嬷,只见柳嬷嬷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一张笑脸。
芳嬷嬷暗暗叹了口气,心想:还是她道行深啊。
28.
许太后这么安排,是有先例可循的。
皇上每次出行,各地都会有人接驾,在行宫里临幸几个宫女,这也是惯例。
许太后看着窗外的景色,自言自语地说道:“皇后还是年轻啊,见得少了,还要历练几年才行。”
说着,许太后往小榻上一歪,心里不禁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距离自己正式养老,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。”
远的不说,就说现在的柳嬷嬷,她可是御膳房的大总管。
柳嬷嬷本名叫柳桂芳,她是先帝在莫名湖畔临幸的民女。
她原来也是钱塘所出的姑娘,生得馥桂芳华。
可惜,她也只得了一夕雨露。
行宫里的女人大多都是这样的宿命。
她们身份低微,只能做皇上的露水情缘。
若是有幸能在行宫里生下孩子,那孩子便会被接入宫中,养在高位妃嫔的膝下。
而那生下孩子的女子,若是得宠,还有机会被接入宫中,做个官女子。
可要是没有身孕,就只能一辈子在行宫里蹉跎岁月了。
柳嬷嬷还记得,当初因为先皇的一句“回了京就来接她”,再加上算命先生说她以后有大造化,她便怎么也不肯认命。
她四处打点,上下疏通关系。尽管最终还是没能进入皇宫,但好歹去了陛下秋日更常去的京郊明珠苑。
在明珠苑里,柳嬷嬷日等夜盼,眼睛都快望穿了,终于等到先皇来了。
这一天,柳嬷嬷精心打扮,把自己弄得花枝招展的,找了个机会,端着一盘如意果子,准备去给皇上奉上。
此时,行宫向上进献东西的可不止柳桂芳一人。奉茶的宫女和上茶点的宫女们排成了一排,个个争奇斗艳,都想吸引皇上的注意。
柳嬷嬷眼睛里的眼波流转,都快涌出来了,她不停地用眼角的余光瞟着皇上,希望能勾得陛下看自己一眼。
可结果呢,皇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,反而是那个上茶的丫头被皇上留了下来。
柳嬷嬷心里一阵失落,差点没泪洒当场。她咬了咬嘴唇,强忍着泪水,低下头去。
好在她的如意果子得到了先太后的两句好评。先太后微微点头,笑着说道:“这如意果子味道倒是不错。”
就因为这两句好评,柳嬷嬷才有机会进了御膳房,这一干,就是二十年。
在这二十年里,她见多了在行宫里生了孩子的官女子,她们进了宫之后,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
那些官女子的膳食,吃得比她们这些膳房里的普通宫人都差。
膳房里的一个小宫女看着那些官女子的饭菜,皱着眉头说道:“这饭菜也太差了,她们怎么吃得下去啊。”
柳嬷嬷叹了口气,说道:“没人在乎她们的死活啊。”
明珠别苑里的那个敬茶丫鬟,也就是官女子银镯,进宫第二个月就掉井里淹死了。
柳嬷嬷大着胆子去看过那口井,那井口小得很,人掉下去都能卡住。
她心里犯嘀咕,自言自语道:“这井口这么小,怎么可能淹死呢。”
但是宫里说她是淹死的,那就是淹死的,没人敢提出异议。
柳嬷嬷觉得银镯是替自己死的。她心里有一点庆幸,毕竟如果被皇上留下的是自己,说不定死的就是自己了。
但更多的是悲凉,她摇了摇头,眼中满是哀伤。
伤心完了,她认了命。她想着,左右自己出不了宫了,自己又擅长熬汤,那就就在膳房好好干吧。
她没想到,自己的贵人命会应在太后身上。
俗话说,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
柳嬷嬷在太后需要的时候,尽心尽力地做事,最终成了御膳房的总管事。
她看着御膳房里忙碌的景象,感慨地说道:“这也算是大造化了。”
29.
皇后走了,太后又开始睡午觉。
太后躺在柔软的榻上,盖着锦被,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。
睡醒了,太后换了身常服。她穿着一身宽松舒适的衣裳,慢慢悠悠地走到院子里。
院子里阳光明媚,花草繁茂。太后活动了一下筋骨,拿起毽子,开始踢了起来。
旁边的宫女笑着说道:“太后踢毽子的样子还是那么轻盈呢。”
太后笑着回应:“这踢毽子啊,也算是一种乐趣。”
许太后一天的运动量都在下午。
原本太后是喜欢钓鱼的,可太医院的太医劝太后,多运动运动对身体好。
太医恭敬地说道:“太后,钓鱼久坐不动,还是多活动活动为好。”
太后点了点头,说道:“那好吧,就听你们的。”
许善存唯一喜欢的运动,就是睡觉。
可架不住太医院的太医们和皇帝儿子在一旁不停地劝说。
太后许善存小时候可是踢毽子的一把好手,许久不碰,如今重新捡起来,竟也找回了当年的感觉。
她身姿轻盈,眼神专注,毽儿在她脚边上下翻飞,就像一只灵动的小鸟。
一天又一天过去,她踢毽子的技艺愈发娴熟,能一口气连踢八十个都不落地。
夕阳的余晖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,泛着金黄的光。此时已快到晚膳时间,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迈着小碎步匆匆赶来,恭敬地弯腰行礼,说道:“太后,皇上今晚要来陪您用晚膳。”
在大雍朝,孝道可是比天大的事。皇上虽然事务繁忙,但每个月也会抽出个五六天来陪太后用晚膳。
其实,许善存心里觉得大可不必。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吃饭,想吃什么就吩咐小厨房做,然后摆在炕桌上,慢悠悠地享用。
要是儿子来了,规矩可就多了。喜欢的菜,夹上三口就得换一道。那些菜肴样式摆盘倒是好看,味道也不错,可到底不如自己小厨房做的合心意。
30. 皇上这会来,也是有事情要说。
他跟皇后说的是同一件事。
皇上一脸诚恳地对许善存说道:“母后,儿臣给您安排了个大活。行宫里新生的那个男孩,算起来应该是六皇子,儿臣想请您把他养在慈宁宫里。”
许善存一听,眉头立刻皱了起来,一脸拒绝地说道:“不行,我只想安心养老,可没精力再养个小子。”
皇上无奈地叹了口气,解释道:“母后,儿臣也实在是没办法。儿臣登基以后根基不稳,原本的正妃如今的皇后出身也平平。为了稳定前朝,把更多权贵绑在自己船上,儿臣一口气把李贵妃、陈德妃、吴荣妃、傅贤妃等一众权贵之女都接进了宫里。可皇后至今未生下嫡子,德妃、贤妃都有儿子,一旦这些孩子长成,被母族把持朝政,儿臣实在是怕先帝夺嫡的事再次发生。儿臣必须留下个孩子,但若将孩子放在皇后身边,实在太惹眼,很有可能保不住,最好是以尽孝的身份放在太后您身边。”
许善存听了皇上的话,心里有些动摇。事关国本和自己后半生的养老,她没法不答应。
这个烫手的山芋,她必须要接下来。
她无奈地摆了摆手,说道:“罢了罢了,那就依你吧。”
随后,她派人把侧殿收拾了一下,又把芳兰叫到跟前,说道:“芳兰,你去接孩子。带一道密旨,若是那孩子亲娘愿意隐姓埋名,再不见圣颜,可以用孩子奶娘的身份留在孩子身边。”
许善存心中存了那么一丝善心,想着要成全这母子之间的情谊。
她坐在那软榻之上,手轻轻搭在扶手上,微微叹了口气,喃喃自语道:“这母子之情,总归是该全了的。”
同时,她也存了点懒惰的心思,毕竟有亲娘照顾孩子,那肯定比别人要上心得多,自己也能省不少心。
听闻那姑娘得知消息后,扑通一声就跪在了来传懿旨的人面前,眼中满是感激与祈求,不停地磕头,额头都快与地面贴在一起了,嘴里还念叨着:“只要不分开我和孩子,让我做什么都行啊!”
许善存听着宫女的禀报,又轻轻叹了口气,感慨道:“可怜天下父母心呐。”
就这样,柳枝从孩子的亲娘变成了六皇子的乳母。在这宫里,孩子向来是把乳母当亲娘,亲娘反倒像爹,而亲爹就如同高高在上的领导一般。
柳枝成了乳母后还能自己养着孩子,许善存想着,若是六皇子能平平安安地长大,那她也算是有造化了。
31.
许善存随即唤来身边的大宫女,严肃地说道:“去,挑几个伺候过月子的嬷嬷和宫人,去给柳枝伺候月子。等她出了月子,也别让她进京里来了。”
大宫女福了福身,应道:“是,娘娘。”
许善存伸了个懒腰,脸上露出一丝惬意,心想:“我也想去行宫住住,省得天天看着儿子出去玩,留下一堆烂摊子让我来收拾。”
此时,朝堂和后宫都还算安定,她觉得自己走了,皇后也能好好历练历练。
她微微扬起下巴,自言自语道:“皇后也该多担待些了。”
32.
许善存的跑路计划才刚刚有了点眉目,就听闻贵妃来了。
只见那贵妃李洗砚,身着华丽的宫装,袅袅婷婷地走进来,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篮子罕见的荔枝。
许善存眼睛一亮,看着那荔枝,笑着说道:“哟,贵妃倒是有心了,冲着这荔枝,我也得见见你。”
李洗砚盈盈下拜,柔声说道:“娘娘,这是刚从南方送来的荔枝,想着娘娘喜欢,便赶紧送来了。”
李贵妃的兄长李将军最近在闽南清理倭寇立下了大功。在先皇在位的时候,李家就是朝廷的肱骨之臣。
李家十分聪明,嫡出女儿没有一个嫁进皇子府,就连庶出女儿也没嫁进皇家。
当初皇上进京时,正是李家通风报信,告知许善存不在五皇子手上的消息,攻城时也是李家开的城门。
这从龙之功,让李家更加显赫,皇上封了他家一国公两侯爵。
三年孝期一满,李家便送嫡女进了宫。
许善存见过李洗砚几次,觉得这姑娘聪明乖巧,很识进退。
有一天,太医院的太医偷偷来向许善存禀报,神色有些紧张地说道:“娘娘,贵妃有避孕的迹象。”
许善存微微皱眉,思索片刻后说道:“想来是怕树大招风吧,毕竟李家已经十分显赫,水满则溢啊。”
不过,许善存并没有打算动贵妃的孩子,她把皇上叫到身边,温和地说道:“皇上,你尽管随心去宠爱贵妃便是。”
皇上点了点头,说道:“朕知道了,娘娘。”
在这宫里,君权和臣权此消彼长,玩的就是平衡之术。宫里的孩子不好养,哪个不想多几个子嗣,毕竟真的有皇位要继承呢。
33.
李洗砚此次前来,其实是冲着孩子来的。
她说自己身体不佳,
脸上满是愁容,轻轻叹了口气,又无奈地摇了摇头,
似乎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,“恐怕难有身孕了,我想抱养六皇子在膝下。”
贵妃一脸诚恳,眼睛里满是期待,双手交叠放在身前,轻声说道,
「臣妾一定会善待此子,把他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待。」
许善存微微皱眉,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,果断地没答应,
「你还年轻,身体还有调理的余地。我多派几个御医给你好好调理调理身体。皇上正值壮年,你早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。」
许善存心里犯起了嘀咕,她不清楚贵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,所以不打算答应。
这有可能是一次试探,想看看自己的态度;也有可能是一次押注,想通过抱养皇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。
许善存懒得去研究这些弯弯绕绕。目前的一切还在她的可控范围之内,那就还按照原计划进行。
34.
一个月后,许善存站在宫门口,儿子萧璘站在一旁,眼神里满是幽怨。
许善存看着儿子这副模样,心里觉得好笑,上马车前,她把儿子叫了过来。
她脸上露出和煦的微笑,可手却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拧了儿子的腋下,嘴里还念叨着,
「臭小子,看老娘休假你什么表情?难不成还舍不得我走啊?」
萧璘被拧得呲牙咧嘴,赶忙求饶,
「皇额娘,疼疼疼,这么多人看着呢,给朕一点面子好不好。」
碧嬷嬷在一旁看着,忍不住忍着笑,走上前轻轻放下马车的帘子,
「皇上保重,外面风大,您早些回去吧。」
35.
太后用的马车很大,里面布置得十分舒适。
上面有个小榻,已经铺上了厚厚的垫子和毯子,看起来软软乎乎的。
许善存躺在榻上,玉叶、玉枝两个丫鬟在一旁小心地服侍着。
出了城,山路变得崎岖起来。不过躺在榻上感觉不出太大的颠簸,马车晃晃悠悠的。
没过一会儿,许善存就觉得困了,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。
等她醒来吃了一回茶点,没多久又困了,接着又迷瞪了一觉。
就这样,她睡了三觉,中间还吃了两回茶点。
从晨光熹微的时候出发,马车一路晃荡,直到夕阳西下。
玉叶轻轻支起窗帘子,笑着说道,
「太后,已经到了西景山下的西宁庵了。」
自大雍朝初代护国公主在这里出家后,这里就成了皇家庵堂。
皇室礼佛,女眷修行都在这里进行。
如今,先帝废后范氏在这里修行。她是废太子生母,出身范阳卢氏旁支。
她长得艳若牡丹,除了太子,她还生下了二十七皇子。
如今二十七皇子封了成郡王,风流倜傥、文采飞扬,在礼部很得用。
成郡王是个至孝之人,每逢休沐,必然会来此陪伴母亲。
玉叶见许善存陷入沉思,轻声问道:
「太后可是想见故人?」
许善存回过神来,淡淡地说:
「不必,走吧。」
36.
物是人非,如今的废后或许并不愿意见她。
毕竟,她们之间本就没多少交情。
西宁庵里,香客如云。
暮色渐渐苍茫,不少人正沿着山路缓缓下山。
人多拥挤,许善存一行人行程被拖慢了不少。
等到夜色漆黑如墨之时,许善存终于抵达了山谷里的西郊行宫。
半月之前,玉露和玉沁就已经带人先来这里收拾了。
此刻,乐寿堂已经按照她平时的喜好布置一新。
那床铺被褥,皆是她平素最喜爱的款式和材质。
年纪大了,许善存发觉自己有些认床。
屋子里,一棵枝繁叶茂的桂花树在月光下轻轻摇曳。
金黄的花朵在微风中颤动,散发出阵阵清甜的香气。
整个院子都仿佛浸在了这股香甜之中。
她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了一会儿,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。
37.
第二日,许善存睡到自然醒。
昨夜气温骤降,窗外透着丝丝寒意。
不过屋子里已经点上了炭,温暖如春。
柳嬷嬷端着饭菜走进来,笑着说道:“太后,今儿给您做了几道时令好菜。”
许善存看了看桌上的菜,有一道火腿鲜笋汤。
只见那汤里,秋季的鞭笋鲜嫩脆爽,玉兰片洁白如玉,与火腿一同炖煮。
汤汁浓郁,滋味鲜醇。
还有一道刚下树的栗子烧鸡,鸡肉鲜嫩多汁,栗子甜糯可口。
许善存满意地点点头:“柳嬷嬷,手艺越来越好了。”
柳嬷嬷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:“太后喜欢就好,这都是应季的食材,新鲜着呢。”
两道山居时令菜,打开了许善存一天的好心情。
吃过饭,她换了一身夹袄。
迈着轻盈的步伐,沿着乐寿堂里的溪水慢慢走着。
这条溪水是将山顶的一条清溪一分为二。
其中一条绕着行宫流淌了一圈,溪水清澈见底。
能清楚地看见里面的游鱼,它们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。
溪水两岸的树木已经变了颜色,红的似火,黄的如金,绿的像玉。
各色交织在一起,漂亮极了。
许善存一边走着,一边欣赏着周围的美景。
时不时地伸出手,轻轻触摸一下路边的花草。
走到身子微微出汗,她才沿着原路返回。
等她回到乐寿堂,就看见柳枝抱着六皇子等在那里。
38.
柳枝是个温婉的江南姑娘。
她身材小巧玲珑,眉目如画,模样好看却不扎眼。
此刻,她脸上带着些许惶恐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。
六皇子倒是养得壮壮实实的,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。
一个大孩子抱着另外一个小孩子,许善存看着这一幕,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酸涩,有些替这个女孩子感到可怜。
这事论起来,是她儿子的过错。
但是她也没法去阻止,即使她已经是太后了。
她无奈地自言自语道:“我不可能要求皇帝一夫一妻,也不可能告诉儿子少生孩子。”
“甚至没办法阻止行宫官员进献美女。”
柳枝被送上来,她家里一定是知情的。
说不定还很乐意,毕竟她能得天恩,一家子平民都会被当地官员妥善照顾。
许善存微微皱了皱眉头,轻声说道:“世道如此,这个封建的时代里,要可怜的人太多了。”
不过柳枝遇到自己,比其他人幸运。
她会照顾好柳枝和六皇子。
许善存脸上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,轻声说道:“柳枝啊,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“收拾一下侧殿,你带着六皇子住过去吧。”
她轻轻侧过脸,目光落在芳嬷嬷身上,眼神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缓缓开口道:「你照顾孩子一向细心周到,这孩子还是交给你看顾吧。在六皇子成年之前,他的一应供应都从我这里出。」
柳枝一听,眼中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,连忙双膝跪地,重重地磕了个头,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感激:「太后娘娘圣明,有芳嬷嬷照顾,小皇子必定能平安长大。」她心里暗自庆幸,孩子能养在太后眼皮底下,那待遇和自己养可真是天差地别,自己独自抚养,还真没信心能把孩子平平安安养大。
39.
柳枝离开后,许善存坐在椅子上,轻轻挥了挥手,对一旁的宫女说道:「去把芳兰和碧兰叫过来。」
不一会儿,芳兰和碧兰迈着轻盈而又恭敬的步伐走进来,齐齐跪在地上,低着头,轻声说道:「娘娘,您找我们有何事?」
许善存看着这两个跟自己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的心腹,眼神中满是感慨。这两人从小宫女一路熬成了老嬷嬷,陪着自己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。她微微叹了口气,缓缓说道:「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,如今也二十五岁了。我本想着给你们安排个好归宿,我让我娘挑了府上铺子里两个管事的儿子,等你们嫁过去,就把铺子交给你们当家做主,也好有个安稳的后半生。」
芳兰和碧兰对视了一眼,眼中满是坚定,然后双双向前跪爬了两步,恳切地说道:「娘娘,我们商量了一夜,实在不想出宫。这些年我们陪着您,早已把这里当成了家,只要能留在您身边,我们就心满意足了。」
许善存听了,心中一阵感动,轻轻点了点头,说道:「你们对我的忠心我都知道,我又怎么能不为你们打算。原本我给你们留了两个庄子和不少金银,可如今我有了新的想法。我想让你们去照顾几个不受宠的皇子和公主,结一份善缘。日后他们开府,说不定能把你们接到府中养老,也能有个依靠。」
芳兰和碧兰听了,连忙磕头谢恩:「娘娘考虑得如此周全,我们定当竭尽全力照顾好那些小皇子和小公主。」
40.
宫中的孩子本就难养,民间的孩子更是在生死边缘挣扎。许善存坐在窗边,看着窗外的景色,心中有些怅惘。或许是柳枝的事情触动了她那颗已经有些麻木的恻隐之心,又或许是行宫里悠闲的生活让她总想找点事做。
她皱了皱眉头,对身边的宫女说道:「去把太医院的院首和医女叫来,我有要事相商。」
不一会儿,太医院院首和医女匆匆赶来,行礼之后,院首小心翼翼地问道:「娘娘,不知您召见我们所为何事?」
许善存坐直了身子,认真地说道:「我想从民间培养一批医女,让她们专精于妇科、产科和产后护理。民间的女子生育时太苦了,我想让她们少受点罪。等这些医女医术熟练了,就让她们轮流到民间坐堂。」
院首听了,连忙点头:「娘娘心怀慈悲,此乃万民之福。我们太医院一定全力配合。」
医女也跟着说道:「娘娘放心,我们定会倾囊相授。」
41.
许善存坐在主位上,看着太医院呈上的计划,轻轻点了点头,然后拿起笔,郑重地写下了懿旨。她放下笔,心中感慨,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好处,自己的懿旨一下发,所有的事情就会迅速运转起来,这就是所谓的金口玉言啊。
太医院很快按照懿旨,在民间放了榜。一时间,各地年满十六岁的女子纷纷前来报名。没过多久,一批幸运的女子被送入了行宫,开始接受专业的培训教导。
三个月后,这些医女在经验丰富的老医女带领下,带着简单的医药箱,走进了附近的村落。她们穿梭在简陋的农舍之间,为那些即将生产的村妇们提供帮助,让民间的女子在生育的痛苦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和希望。
42.
儿子是带着一脸的糟心事来的。
只见他眉头紧锁,眼神中满是忧虑,脚步匆匆地踏入了行宫。
他一脸无奈地说道:“母后,那新封的崔婕妤流产了,珍美人也有了小产的迹象。”
皇帝自德妃贤妃的儿子出生后,一直没有任何子嗣生出。
许善存微微皱起眉头,心中起了疑心,不禁叹道:“这后宫里啊,什么时候都不太平。”
芳兰和碧兰也早有打算,她们未雨绸缪,从行宫之中的宫女里仔细挑选出一批合适的人选。
这些宫女们在生育嬷嬷的带领下,认真地学习护理知识。
她们每日跟着嬷嬷,学习如何照顾产妇和新生儿,练习各种护理技巧。
等到皇上第一次来行宫看她的时候,她的第一批医女已经出师了。
虽然这些医女做医生经验不足,但做个合适的助产士和产后护理师已经合格了。
如今万事俱备,许善存看着皇上,终于可以提出自己的打算:“日后,嫔位之下的女子有了身孕,我打算都接到这行宫来。由行宫中的医女为她们保胎生产,等孩子抚养至周岁后,再将母子两人送回宫中。”
皇上听后,低头思虑片刻,然后抬起头,一脸诚恳地说:“就这么办吧,只是要辛苦母后了。”
43.
崔婕妤和珍美人第二日就被接来了。
为了让她们在路上能舒服一些,用的是特制的宽敞马车。
马车上铺了厚厚一层柔软的垫子,车内外都挡得严严实实,以防她们着了风。
西郊行宫不算远,天刚蒙蒙亮,马车就出发了。
一路上,马蹄声嗒嗒作响,车轮滚滚向前。
傍晚时分,马车终于缓缓驶入了行宫。
芳嬷嬷早已安排好了一切。
她站在宫室前,眼神中透着关切和认真,指挥着宫人们忙碌着。
宫室被打扫得干干净净,伺候的宫人医女们也都整齐地站在一旁,等待着吩咐。
崔婕妤住在乐寿堂隔壁的澹月居。
当她被扶下车时,脸色苍白,神情虚弱。
芳嬷嬷走上前,轻声说道:“婕妤娘娘,您安心住下,这里一切都会安排妥当的。”
珍美人则住了乐寿堂的西侧殿。
她被搀扶着走进殿内,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安。
许善存特意把负责的宫人叫到跟前,严肃地交代道:“她们两个人随身携带的东西全部封存,一应物品都用我统一下发的,一定要保证安全和卫生。”
宫人连忙点头,说道:“娘娘放心,奴婢一定照办。”
44.
如今女医馆已经正常运转。
崔女医带着几个徒弟,把医馆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医馆里,草药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,各种医书整齐地摆放在书架上。
徒弟们跟在崔女医身后,认真地学习着诊断和治疗的方法。
碧兰接手了珍美人和孩子。
她温柔地看着珍美人,轻声安慰道:“美人娘娘,您别担心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两个医女去照顾崔婕妤的小月子。
她们细心地为崔婕妤熬药、做饭,照顾她的起居。
六皇子一日比一日结实。
他在摇篮里,挥舞着小手,咯咯地笑着。
如今已经会坐起来了,那可爱的模样让人看了心生欢喜。
一切都在正常运转,许善存也恢复了自己的闲散日常。
昨天山里下了一夜雨。
早上,屋子里带着满室松风清气。
窗外,松树枝上挂着晶莹的水珠,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。
许善存坐在桌前,看着窗外的美景,心情格外舒畅。
早上许善存吃的是银丝面。
那面条细如发丝,汤鲜味美。
她轻轻地挑起一筷子面条,放入口中,细细地品尝着。
清晨的阳光,轻柔地洒在小院里。
许善存的房间中,桌上摆着一碗精心熬制的汤。
这汤是昨夜用松菌、冬菇并几片金华火腿慢煨而成的。
小火慢炖了许久,那浓郁的香气早已弥漫在空气中。
仆人小心地撇去汤面上的浮油,碗底沉着细若银丝的面条。
面条在热气中微微颤动,仿佛在诉说着温暖。
许善存坐在桌前,面前还配着爽口的酱瓜和拌鸡丝。
她轻轻舀起一勺汤,放在嘴边吹了吹,然后送入口中。
汤的鲜美在舌尖散开,吃得她身上暖烘烘的。
昨日,她就吩咐下人往小溪边下了网。
此时,她心里想着,今天要亲自去捞鱼。
那溪水清澈见底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粼粼波光。
河里有不少鲫鱼,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,拿来做汤最好不过了。
吃完饭,许善存站起身来,脸上带着期待的神情。
她回到内室,换了身轻便的衣服。
整理好衣衫后,她兴冲冲地准备出发。
还没等她迈出房门,玉枝匆匆走了进来。
玉枝微微欠身,恭敬地说:“启禀善存姑娘,门外崔婕妤求见。”
许善存停下脚步,微微皱眉,沉思片刻。
她缓缓开口道:“让她好好养身子就是,无事不必出门。”
玉枝面露为难之色,犹豫了一下说:“崔婕妤说她有冤要申。”
许善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不耐烦地说:“我这又不是大理寺,不管断案,只管养人。她若非要告状,给她收拾收拾,送回御前,让她去皇上皇后那里告。”
玉枝连忙应了个是,利落地转身出门传旨。
等许善存出门的时候,往院外一看,已经没人了。
她轻轻叹了口气,心里想着,宫里冤枉的人太多了。
要是个个都告到她眼前,她可管不了。
昨儿崔医女就来了,向她禀报检查崔婕妤和珍美人换下来的衣物情况。
这是许善存定下的规矩,凡是到了行宫的妃嫔,一律不许穿自己的衣服。
都得穿许善存给的质地舒服的衣服,还有平底鞋。
也不许化妆,头发要编上两个大辫子。
这里是养身子的地方,不需要她们穿红戴绿地争奇斗艳。
妃嫔们来的时候,也不许带东西,吃用都有供应。
她们换下来的衣服饰品,许善存让医女从头检查了一遍。
医女们仔细地翻看着每一件衣物,有问题的都记录下来。
然后抄录三份,一份送到皇上那里,一份送到皇后那里,还有一份在医女所的档案里封存。
珍美人随身带的小手炉里查出来有些许麝香。
其他的倒没什么问题。
不过前些日子还不算冷,手炉只用了几次。
所以珍美人只是有流产的迹象。
崔医女仔细检查过后,一脸笃定地说:“好好养一养,就不会有问题。”
可崔婕妤的问题可多了去了。
瞧她那些首饰,款式精美却暗藏玄机;熏香散发着迷人香气,实则有害;胭脂颜色艳丽,却质量堪忧,个个都有问题。
许善存眉头微皱,心中暗道:“看来她是树敌不少啊。”
她当机立断,直接把崔婕妤带来的两个贴身宫女给扣下了。
“随身的东西这么多有问题的,她身边的宫女不是坏就是蠢。”许善存冷冷地说道。
扣下宫女以后,许善存让人连同物证一起送回宫里交给皇后。
“后面怎么审,就不是我操心的问题了。”许善存挥了挥手,一脸轻松。
46.
许善存每日都兴致勃勃地捉鱼钓虾,日子一天天过去,天气越来越冷了。
她心里想着:“得赶紧搞点户外活动了。”
虽说山谷里四季变化不大,一年里只有最冷那几日溪水会上冻。
但是冬天许善存可不想出门,她早早地就把乐寿堂里的暖阁收拾好了。
暖阁里布置得温馨舒适,床铺柔软,被子厚实。
“今天就住进去。”许善存满意地点点头。
后殿的那一眼温泉浴室也被她收拾得干干净净,热气腾腾。
今天一早,花房的总管小心翼翼地进献了一盆宝珠山茶。
那宝珠山茶开得正艳,花瓣层层叠叠,颜色鲜艳夺目,漂亮极了。
许善存眼睛一亮,笑着说:“这花真美啊。”
她打算等天冷了,就去花房暖房里安置个小榻。
“到时候在那里活动,既能赏花,又能取暖,再好不过了。”许善存美滋滋地想着。
47.
一个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,北风一日比一日猛烈。
各个殿里都烧上了炭火,屋子里暖烘烘的。
珍美人的身子已经养得不错了,现在已经能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动了。
照顾她的陆医女温和地说:“多走动走动,身子强健才好生。”
许善存也关切地吩咐膳房:“每日给她随时备着吃的,两荤一素,每顿分量不多,少食多餐。”
珍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很活泼,肚子圆滚滚的,像是个公主的样子。
碧兰看着珍美人,满脸赞赏地说:“稳重温柔,是个聪明听话的姑娘,跟张扬跋扈的崔婕妤实在不同。”
崔婕妤的小月子坐了二十天的时候,皇上来了。
她一下子来了精神,左右蹦跶着,大声喊道:“宫人,快找我带来的衣服首饰,我要梳洗打扮,在这里接驾。”
伺候她的宫女是芳兰的徒弟惠春,她小心翼翼地劝了她几句:“婕妤娘娘,您身子还没完全好,不宜劳累。”
没想到崔婕妤抬手就给了惠春一个耳光,恶狠狠地说:“多嘴!”
许善存看到这一幕,眉头一皱,没有惯着她。
她冷冷地说:“芳兰,过去。”
芳兰快步走过去,狠狠扇了崔婕妤几个耳光,把她两边脸都打肿了。
既然她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子,不想好好调养。
许善存眉头紧皱,满脸不悦,大手一挥,让人把她的东西都仔细地收拾出来。
随后,安排了一辆普通宫人乘坐的马车,直接将她送回了宫里。
皇上得知此事后,也十分不高兴。
他满脸怒气,直接下旨将崔婕妤降成了才人,嘴里还嘟囔着:“自己娘辛辛苦苦伺候她坐月子,结果还伺候出毛病来了,真是惯得她一身毛病。”
许善存把惠春叫到跟前,面带微笑,从桌上拿起两个金锭递给她。
“惠春,你忠心执行我的政策,做得很好。”许善存夸赞道。
惠春眼睛发亮,脸上洋溢着喜悦,连忙跪下谢恩:“多谢太后娘娘褒奖,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。”
许善存点了点头,接着说:“我升你做掌事宫女,以后可要更加用心。”
惠春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:“奴婢一定尽心尽力,绝不辜负娘娘的信任。”
说完,惠春美滋滋地退下了。
许善存看着惠春离去的背影,感觉她也挺解气的。
那些伺候的宫女们,一个个都蠢蠢欲动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她们交头接耳,小声议论着:“也不知道还有哪个不长眼的主子非要跟太后拧着来,要是能让咱们也升个职就好了。”
48. 这次跟着皇上来的还有皇后。
皇后一脸愧疚,脚步缓慢地走进殿中,向许善存请罪:“太后娘娘,后宫争斗伤及子嗣,是臣妾失职,请娘娘责罚。”
许善存温和地看着皇后,摆了摆手说:“皇后不必如此自责,宫里家世显赫的高位妃嫔太多了,我有时候也有点鞭长莫及,你也不容易。”
皇后感激地说:“多谢太后娘娘体谅。只是慎刑司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,联系两个侍女的宫女和太监都已经死了,他们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,大家都有嫌疑,却又好像都没有嫌疑。”
许善存思索了一下,说道:“这样吧,你带四个医女回去,把宫里都仔细排查一遍。”
皇后连忙领命:“是,太后娘娘,臣妾这就去安排。”
49. 医女的排查还没有开始,就传来了李贵妃小产的消息。
宫里顿时一片慌乱,排查的力度也更加严密了。
侍卫们四处搜寻,几乎把后宫掘地三尺,不少前朝留下的东西都被找了出来。
听说李贵妃没了孩子,夜夜惊梦,还自请去西宁庵修养一段时日。
许善存得知这个消息后,眉头紧锁,心中暗自思量。
她对手下的暗卫说:“事出反常必有妖,我觉得李洗砚有别的心思,你们几个顶尖的暗卫去西宁庵盯着。”
暗卫们齐声领命:“是,太后娘娘,我们这就出发。”
50. 十几日后,许善存正坐在屋里,温柔地撸着她新养的三花咪咪。
三花咪咪舒服地眯着眼睛,发出“咕噜咕噜”的声音。
这时,暗卫匆匆赶来,单膝跪地,说道:“太后娘娘,成郡王乘人不备,去了李洗砚的屋子。屋内屋外都有人望风,我们无法靠近,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内容,只知道半个时辰后,成郡王匆匆离去。”
许善存又撸了一把猫,陷入了沉思。
贵妃和皇子有私情,这个剧情可有点熟悉了。
许善存坐在华丽的宫殿中,眉头微皱,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。
目前她没有抓到贵妃的把柄,自然不打算打草惊蛇。
她深知,只有千日做贼,没有千日防贼,所以不得不防着贵妃和皇子私通。
51.
这一日,许善存打着礼佛的名义,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,浩浩荡荡地去了一趟西宁庵。
西宁庵坐落在一片幽静的山林之中,周围绿树成荫,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。
庵堂的大门古朴厚重,朱红色的漆已经有些斑驳,却更添了几分岁月的沧桑。
许善存缓缓走进庵堂,只见一个身着缁衣的女子正站在佛堂前。
这女子正是李洗砚,她虽然穿着朴素的布衣,头上只插着一支金钗,却难掩国色。
她的肌肤白皙如玉,眉眼如画,宛如一朵盛开在山间的白莲,清新脱俗。
许善存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惧怕宫廷争斗的女子,没想到她还有别的心思。
李洗砚看到许善存,规规矩矩地走上前,福身行礼,轻声说道:“见过太后。”
她的声音轻柔婉转,如黄莺啼鸣。
许善存笑着点了点头,说道:“起来吧,陪哀家聊聊佛经。”
李洗砚便耐着性子,陪着许善存聊起了佛经。
她时而低头沉思,时而娓娓道来,对佛经的理解十分深刻。
聊了一会儿,李洗砚从一旁拿起两卷经书,恭敬地递到许善存面前,说道:“太后,这是我亲手抄的经书,我念完后供奉在佛前念了百遍,还望太后喜欢。”
许善存接过经书,笑着说道:“你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。今日膳堂说有新采的上好菌菇,我让他们做了汤,你配哀家用膳吧。”
李洗砚听了,连忙跪下谢恩,说道:“多谢太后恩典。”
许善存见状,吩咐身旁的冯姑姑:“贵妃身子还没修养好,不必行大礼了,快将她扶起来。”
冯姑姑连忙上前,将李洗砚扶了起来。
膳堂里,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圆桌,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。
太后身边的玉叶十分殷勤,亲自给贵妃布膳。
那菌菇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,李洗砚喝了一碗又一碗,赞道:“这菌菇汤真是美味至极,多谢太后赏赐。”
许善存笑着说:“喜欢就多喝点。”
两人天南地北聊了许多,气氛十分融洽。
用餐结束后,许善存让人拿出一尊送子观音,递给李洗砚,说道:“这尊送子观音就赏给你了,希望你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。”
李洗砚接过送子观音,再次谢恩:“多谢太后,太后的恩情,臣妾没齿难忘。”
贵妃走后,冯医女匆匆来到许善存身边,轻声说道:“太后,刚刚我为贵妃把脉,发现她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。”
许善存听了,看了一眼李洗砚送来的金刚经,冷笑一声,说道:“她到庵堂清修已经两个半月了,这佛经都念到狗肚子里了。”
52.
夜里,庵堂内十分安静,只有窗外的月光洒在地上,宛如一层银霜。
李洗砚坐在床边,手中抚摸着那尊白玉观音,嘴里轻声念佛。
这个月,她的月事迟到了,她心中已经有了猜测。
孩子应该是上一次王爷来的时候怀上的。
她念了几句佛,心中默默祈祷:“菩萨保佑,但愿是个儿子。”
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悲哀,轻声喃喃道:“若不是萧璘捡漏成了皇帝,原本我应该嫁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萧钰,成为尊贵的王妃。”
想到这里,
她不由得咬紧了牙关,
眼神中满是愤恨,
恨自己身为女子,
空有满腹才华。
明明她和大哥一样饱读诗书,
爹爹还曾满脸赞赏地说,
她在排兵布阵上的天赋,
比二哥高出百倍。
可如今呢,
大哥高坐朝堂,
意气风发,
二哥征战沙场,
威风凛凛。
而她,
却只能作为李家投诚的棋子,
被困在这如牢笼般的后宫里。
当初太子夺位,
父亲和哥哥冷眼旁观,
还一脸严肃地说只做纯臣。
她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嘀咕:“若我是男子,从旁协助太子,那太子必定能顺利登上帝位。”
到时候,
她嫁给萧钰,
作为皇帝唯一的亲弟弟,
他们二人就能安享尊荣,
白头偕老。
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柔的笑意,
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美好的画面。
可现在,
一切都被毁了,
她只能强忍着厌恶,
跟她看不上的萧璘虚与委蛇。
孩子是她自己弄掉的,
一想到这是萧璘的孩子,
她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,
恶心不已。
尤其是萧璘宠幸完她之后,
还要去宠幸那些低贱的女子,
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哪像萧钰,
为她守身如玉,
他曾深情地对她说:“若是不能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,我宁愿孑然一身。”
李洗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疯狂,
她有了个大胆的想法。
她自言自语道:“我要生下萧钰的孩子,让我们的孩子继承帝位。”
现在这个计划已经完成了第一步,
明天她就回宫去。
53.
夜里,
庵堂外一片寂静,
只有虫鸣声在黑暗中回荡。
突然,
李洗砚闻到一股刺鼻的烟味,
她猛地睁开眼睛,
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庵堂起了火。
火焰在窗户上肆虐,
映红了她苍白的脸。
她慌乱地从床上坐起来,
却感觉下身一阵温热,
伸手一摸,
满手都是血污。
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,
脸上写满了惊惧,
嘴里喃喃道:“我的孩子……”
她用最后一丝理智,
颤抖着抓住贴身侍女的手,
声音微弱却急切地说:“快,偷偷请个大夫,不要惊动别人。”
侍女吓得脸色苍白,
连连点头,
匆匆跑了出去。
暗卫回到行宫复命,
恭敬地说:“大人,堕胎药是许善存下在菌菇汤里的,她不能容这个野种生下来。”
54.
收拾李洗砚很容易,
可难的是成郡王。
许善存坐在椅子上,
眉头紧锁,
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。
她调动了自己在宫内的眼线,
眼线回来禀报:“大人,成郡王多次行走宫中,他为人风流多情,跟宫中不少宫娥都有往来。除了李贵妃,宫里的季采女跟他也有私情。而最近,季采女正在他的帮助下获得盛宠。”
许善存的眼睛突然一亮,
一个大胆的猜想在她心中形成。
她站起身来,
在房间里来回踱步,
自言自语道:“成郡王大概想通过私通混淆皇室血脉,让自己的孩子登上皇位。”
55.
许善存站在庭院中,目光冷冷地望向西宁庵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。
她心中暗自思忖,这废后在宫中经营多年,想必是给自己留了不少人脉吧。
就在这时,皇帝连夜赶到了许善存的住处。
母子二人在屋内相对而坐,气氛略显凝重。
皇帝皱着眉头,一脸疲惫地说道:“李贵妃入宫三年才好不容易有了孩子,却突然没了。我原本很怜惜她,才由着她任性了一回。”
许善存微微点头,轻声问道:“那现在情况如何?”
皇帝愤怒地一拍桌子,大声说道:“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,给自己戴上了绿帽子,真是气死我了!”
56.
很快,皇上便组织了一场皇亲国戚的围猎活动。
围猎场上,彩旗飘飘,人喊马嘶,热闹非凡。
成郡王骑着一匹骏马,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突然,成郡王的马匹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,嘶鸣着朝着密林狂奔而去。
成郡王紧紧地拉住缰绳,试图控制住马匹,但却无济于事。
众人见状,纷纷呼喊着追了上去。
等众人在山崖下找到成郡王的时候,只见他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,腰椎断裂,腰部以下已经不能动弹。
一位大臣焦急地说道:“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啊!”
另一位大臣也皱着眉头说:“赶紧找大夫来看看吧。”
57.
许善存得知此事后,心中暗自感慨。
她坐在椅子上,微微摇头,自言自语道:“比起儿子的雷霆手段,我那点手腕简直就像小儿科一样。”
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给贵妃绝育上做的那些手脚,不禁苦笑了一下。
“我还在为这些小事费尽心思,而皇帝直接把成郡王整瘫了,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啊。”
成郡王的府邸内,一片愁云惨淡。
成郡王的亲信们围在床边,满脸担忧。
“王爷,您这可怎么办啊,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。”
成郡王躺在病床上,眼神绝望,有气无力地说:“我这一生算是完了……”
58.
皇上往行宫增派了一支禁军。
为首的禁军统领正是许善存的侄儿。
他身姿挺拔,眼神坚毅,带着禁军整齐地入驻行宫。
守在西宁庵的暗卫匆匆赶来,向许善存汇报:“夫人,废后最近秘密见了很多人。”
许善存听后,无奈地叹了口气,脸上露出一丝忧虑。
她知道,自己的太平日子又要结束了。
许善存来到乐寿堂后面的澹月居,看着这略显陈旧的院子,心中有了主意。
她对身边的丫鬟说:“把这里好好收拾一下。”
随后,许善存下了一道秘旨,邀请祖母和母亲领着孩子们住了进来。
祖母看着许善存,关切地问道:“善存啊,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
许善存笑着安慰道:“祖母,您别担心,只是想让大家住在一起,互相有个照应。”
许善存又无奈地叹了口气,对身边的人说:“其实我还是更擅长躲躲藏藏,不擅长正面迎敌。”
但她知道,自己和儿子已经身处至尊之位,“高处不胜寒”,她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了。
59.
表面上,一切看起来都风平浪静。
皇宫中,宫殿巍峨,红墙黄瓦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。
但许善存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。
皇上厚赏了李贵妃,还把季采女升为了美人位份。
许善存看着圣旨,心中暗自思索:“皇上这是在安抚人心啊。”
废后埋藏下的棋子们正在暗中编织成一张大网。
九门之中,废太子曾经的人马也在蠢蠢欲动。
一位大臣忧心忡忡地对许善存说:“夫人,如今局势危急,我们该如何应对啊?”
许善存皱着眉头,坚定地说:“我们只能做好准备,见招拆招。”
60.
腊月初九,珍美人发动了。
医女们迈着整齐的步伐,有条不紊地进入。
珍美人的孩子并非顺位生产,半月前,崔医女进行现场教学,耐心地教学生们如何挪动胎位。
当叛军围宫的时候,珍美人的宫口已经开到五指。
许善存对兵法一窍不通,所以她老老实实地听从指挥。
禁军分成了两部分,一部分守在乐寿堂所在的庆春园外,他们神情严肃,手持武器,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。
另一部分则出园应敌,这里的叛军数量不多,看样子应该是想奇袭劫持太后。
许善存心想,大部分叛军应该在儿子那里。她在心里默默地给儿子加油,脸上没有一丝祈求的神情,因为她觉得烧香拜佛没什么用。
她每次去佛堂也只是做做样子,等周围没人了,她就悄悄让芳兰和碧兰在外面望风,自己则惬意地坐在蒲团上偷着嗑瓜子。
上一次她去西宁庵的时候,站在大殿上,静静地看向观音的眼睛。在那泥塑金身之下,她仿佛看到了那个一步一步走来的自己。
她觉得自己要尽人事之后静听天命。
61.
门外的厮杀声逐渐停歇下来。
禁军统领匆匆进门,单膝跪地,抱拳禀报道:“太后,叛军已经悉数溃败,是否开门追击?”
许善存微微皱眉,思索了一会儿,说道:“派斥候去远远看他们逃向何方,剩下的继续守卫,不可掉以轻心。”
这时,紫禁城方向传来信号,许善存神色一喜,心想皇城叛军已退,儿子应该也胜了。
她自言自语道:“废后手中能用的势力不多,只能速战速决。”
她又琢磨着,叛军溃散后,若是无路可逃,最有可能的还是围住行宫。毕竟,废后还在不远处的西宁庵里。
她的眼神有些迷离,喃喃地说:“我已经数年没有见过这位隋国公家的嫡女,曾经尊贵的皇后娘娘了。”
62.
门外的厮杀不过平静了两个时辰,很快,更加猛烈的进攻声传来。
行宫外,叛军开始点火,熊熊大火迅速蔓延,外墙很快就着了起来,火光映红了半边天。
禁军统领满脸焦急地跑了进来,单膝跪地,急切地说道:“太后,情况危急,还请您携太后从后门逃出,免得凤体有损。”
许善存坚定地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这位废后姐姐最擅长的就是围魏救赵,皇帝应该很快就回来。他们的兵马打不下行宫,我要是这时间出去,说不定正落入她的圈套。”
许善存眉头紧皱,当机立断地对身旁的暗卫下令。
“分出一支人马,围着后面几个门仔细探查。”
她目光冷峻,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若发现可疑之人,就地射杀,绝不能留活口。”
暗卫们领命,迅速行动起来,消失在夜色之中。
庆春园外,潺潺的溪水悠悠流淌,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。
火焰在不远处肆虐,却被溪水阻隔,无法蔓延到庆春园。
许善存站在庆春园里,眼神坚定,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,就是等待援军的到来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突然,远处传来了山呼海啸般的厮杀声。
许善存心中一喜,她知道,援军来了。
没过多久,她便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她的儿子,小十七。
皇帝一身骑装,风尘仆仆,脸上还带着征战后的疲惫。
他快速走到许善存面前,双膝跪地,声音中带着一丝愧疚。
“儿子来晚了,让母亲受惊了。”
许善存眼眶微微泛红,她伸出手,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。
然后快步走上前,双手扶起皇帝。
“你没事就好,没事就好啊。”
她的声音有些颤抖,满是对儿子的关切。
63.
珍美人的宫殿里,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。
刚刚生下的长公主,粉雕玉琢,十分可爱。
她的头发又黑又亮,在襁褓中安静地睡着。
许善存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
“这孩子出生坎坷,日后必有后福。”
她当即宣布,声音洪亮。
“珍美人晋为嫔位,好好照顾公主。”
珍美人激动得热泪盈眶,连忙跪地谢恩。
“谢太后恩典,臣妾定当竭尽全力抚养公主。”
而此时的皇上,虽然心中也为公主的诞生感到高兴,但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。
他皱着眉头,对身旁的大臣说道。
“派人追击溃兵,一个都不能放过。”
大臣领命,匆匆离去。
皇上又接着说。
“朝堂也要好好整顿,抄家灭族的名单已经拟好,封赏的名单还要再补充一些。”
就在这时,一名暗卫匆匆赶来,单膝跪地。
“启禀皇上、太后,在行宫西北角发现一直埋伏的叛军。”
许善存和皇上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情况如何?”皇上急切地问道。
暗卫回答道。
“我军乱箭齐发,叛军败走,我等追上后将其斩杀,尸中有废后隋鸾。”
许善存微微点头,但她并没有太多时间高兴。
“回宫吧,还要帮皇后清理后宫呢。”
这一次宫变,许善存决心将废后的暗棋连根拔起。
她坐在宫殿里,看着那长长的死亡名单,眼神冰冷。
“废后赐死、李贵妃赐死、季采女赐死。”
她一字一顿地说道。
“跟成郡王有关的宫女一并赐死,宫变时不安分的宫女太监也都收拾了。”
大臣们纷纷领命,开始执行命令。
这一忙,就是两个月的时间。
两个月后,许善存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件,长舒了一口气。
儿子在一旁拉着她的衣袖,劝道。
“母亲,再留一阵子吧。”
许善存却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不了,我把宫务交还给皇后,我也该歇歇了。”
她利落地将宫务交接给皇后,然后迅速回到了西郊行宫。
“一把年纪了,可不想再加班咯。”她自言自语道。
64.
许善存回到行宫,躺在床上,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她睡得又香又甜,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。
这两个月,行宫发生了很大的变化。
损坏的宫墙已经修缮一新,看上去坚固而又美观。
行宫的各个角落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,焕然一新。
河畔的柳枝抽出了嫩绿的新芽,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许善存的猫在院子里悠闲地晒着太阳,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。
河里的小鱼小虾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。
许善存看着这一切,心中满是惬意。
“这下终于可以退休了。”她轻声说道。
未来会发生什么,谁又能知道呢?
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,先舒舒服服过好当下。”
(完)
